彩幡初时缓缓旋转,其上古怪经文犹可辨认。
不料随着钵盂声愈来愈急,那些经文竟扭曲变形,化作幢幢鬼影,好似要朝院中扑咬而来。
杨锦紧握无锋剑,指节发白,面对如此诡异景象,不觉心头一怔。
陡然间,钵盂声陡然急转,院中气氛顿变冷寂,四周隐隐传来呜咽之声,如怨如诉。
杨锦但见眼前彩幡越转越快,令人目眩神摇。
忽觉脚下有异,低头一看,诡异图案的沟槽之中,竟渗入一股血流,顷刻间便将符印填满。
那知血阵既成,杨锦只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虽有混沌之气护体,竟难抵挡这般邪力。
他心神恍惚,仿佛有一缕气息正要离体而出,撕心裂肺的剧痛霎时传遍全身。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怀中那枚“定魂钱”忽地变得灼热起来。
杨锦强忍剧痛,蓦然想起那樵夫之言,急忙将铜钱取出握于掌心之中。
只见那铜钱发出一股妖艳的金黄色光芒,不仅随着钵盂之声的起伏忽明忽暗,而且随之发出一股细微的清鸣之音。
哪知这枚重九两七的铜钱,竟能镇魂安魄,让人护持本心。
那缕清音入耳,杨锦顿觉灵台清明,心神大定。
回过神来后,再看旋转的彩幡经文光芒已不如先前那般刺目,脚下血阵也失了骇人的气势。
看来这钵盂之声能扰人心魄,透着说不清的诡异!
杨锦心念电转,无锋剑应声长吟,黝黑剑身陡然亮起,一股混沌之气自他体内涌出,化作一股凌厉的剑意,向周遭彩幡劈去。
剑光过处,彩幡上破口处迸出幽蓝火花,霎时燃起一股熊熊烈火。
火舌卷舞,彩幡尽毁,院中邪气随着滔天大火而消失殆尽。
眼看阵法被破,忍无可忍的天元道人怒喝一声,从殿中飞扑而出,手拿彩幡,欲重新布阵。
杨锦看到人影飞出,身形一动,使出登云梯身法,剑光如电直刺对方背心而去。
谁知天元道人再度借着一团黑雾隐去形迹,瞬间消失于院中。
杨锦见状,知晓此人定然藏于院中这片虞之地,立刻汇集体内混沌之气,聚于掌心之中,对着四周虚空之中,一股炽热劲力澎湃而出。
磅礴气劲顷刻击倒燃烧的彩幡,连布于各处的蜡烛也尽数吹灭。
院落没了烛光,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见大殿中仍有烛光摇曳,钵盂声也已停歇。
杨锦刚欲举步进殿一探究竟,忽觉背心一凉,一股莫名的心悸骤然升起。
他来不及多想,反手一剑朝后刺出,剑意冷冽如冰,两丈之内皆被森然剑气所笼罩。
脚下的青石板上亦划出一道深痕,只听一声惨呼,一线血迹蜿蜒直至竹丛深处,倏忽不见。
天元道人偷袭未成,反受重创。
杨锦凝神屏息,忽觉这身后竹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正在此时,一阵山风随院吹过,杨锦发现眼前竹叶竟然纹丝不动,定然存在蹊跷之处。
他握紧无锋剑,混沌之气贯注剑身,寒光一闪,剑气横空,几株翠竹应声碎成纸屑,纸屑落地竟露出一堵墙壁。
原来眼前并非竹丛,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纸画,在昏暗的烛光中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此时有一人躲于竹画之后,被杨锦一剑刺中,道袍上鲜血淋漓,隐身之术已然被破。
此人显然从震惊中没缓过神来,双目仍惊恐地瞪视着杨锦,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元道人。
杨锦刚要举剑刺去,一股凌厉的内劲悄然而至,杨锦侧身躲开,却见天元道人瞳孔猛然张大,嘴角、眼中流出黑血,眼神竟然怔怔望向他的身后,气息瞬间断绝。
杨锦心头一震,霍然回首,但见大殿门轰然中开,内中供着一尊雕像:
身着玄色道袍,头戴五尺金冠,双眼怒睁,手执琅琊棒,目光如电,不怒自威。
却不见有人出来。
杨锦震惊不已,殿中隐藏之人竟能这么远,以内力瞬间杀人!
殿中再度传来钵盂之声,较先前更响,好似能夺人魂魄。
杨锦顿觉一阵晕眩,手中铜钱变得灼热难以拿捏,随即掉落到地上,不一会竟倏地燃烧起来,随后化作一缕青烟飘出了院外。
他此时才发现,院中那股诡异气息并未随天元道人之死而消散,反而愈加浓郁。
杨锦刚欲迈步进入殿中,却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四周被掌风熄灭的蜡烛竟从大殿两侧一一重新燃起火光,且这火光与之前大有不同,原先是黄色,此时竟然变成了幽蓝色。
更诡异的是那烧坏的彩幡灰烬中竟然飞出一句句经文,凌空悬浮于院落四周虚空之中。
经文随钵盂声绕着院中心转动,金光闪烁,带着一股诡异的内力波动。
顿时杨锦头痛欲裂,似有气息欲破体而出。
正当他即将昏厥之际,一股凌厉气息自院外袭来,瞬息已至身旁。
杨锦欲挥剑相迎,却见来者竟是那樵夫。
连忙收剑,呆立当场。
樵夫原以为定魂钱足以抵挡“天星改名阵”,却未料天元道人身后另有高人,竟连定魂钱也承受不住威压而焚毁。
他一掌按在杨锦后心,杨锦顿觉痛楚尽消,不禁问道:
“前辈,这七道门究竟是何处?
为何如此诡异?”
樵夫沉声道:
“七道门乃异域邪道之术,此院为天魔教遗弃千年的道观,此时不知何人在此作祟!”
杨锦望向大殿,但觉一股说不出的诡谲之气,道:
“若非前辈那枚铜钱,我恐怕早已丧命于此。”
樵夫叹道:
“天元道人以隐身咒藏匿气息身形,你能勘破竹丛生门,实属难得。
我见铜钱焚毁,青烟飘来,也是大吃一惊。
若你在此有何不测,老夫何颜去见师尊?”
杨锦追问:“前辈的师尊是……”
樵夫不答,双目紧盯诡异阵法,神色凝重。
他看出此阵绝非天元道人所能驾驭。
杨锦凝聚混沌之气击向四周经文和幽兰的烛光,谁知金文岿然不动,烛光亦不摇曳。
正诧异间,樵夫惊道:
“你内力竟非真气?”
杨锦颔首,樵夫面露讶色,继而眉头舒展,道:
“正好,看来道长早有安排!”
又道:“来人道行精深,这些经文皆是虚文,悬于虚空之中;
蜡烛也非实火,乃是阴火;
乃另一阵法中的投影,此处不过是虚空之境。
内力打不破这虚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