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儿心知她不敢造次,况且院中那么多暗卫守着,量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便抬手示意宫人退下。
待宫人鱼贯而出后,她在躺椅上调整姿势,换了个更舒服的躺姿:“说吧,到底何事?”
“若只是来挖苦讽刺几句,公主还是请回吧,嫔妾这几日养伤,没这个闲心奉陪。”
慕无莹酸溜溜地打量着她:“你倒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连装都不装了?仗着皇兄宠爱,连最基本的见礼都免了。”
云芷儿回道:“公主难道不知?陛下亲口嘱咐,说嫔妾有伤在身,特意免了六宫请安的规矩,这些繁文缛节一概都省了。”
慕无莹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云婕妤倒是好命,真是天大的好命。”
“想当初你在家中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苦瓜,你那亲娘对你没有半分母女之情,经常饿着你不给饭吃。如今倒是有我皇兄疼你宠你,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云芷儿原本舒缓的眉头骤然蹙紧。
她最不愿人提起那段不堪的往事,特别是那个狠心的娘亲。
好心情顿时消散无踪,她冷下脸来:“你若是无事,就请回吧。嫔妾乏了。”
“等等!”慕无莹突然喊住她,紧张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又松开,再攥紧,反复几次后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竟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来,膝盖撞击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云芷儿原本慵懒斜倚在躺椅上,见状惊得立即坐直身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让太后知道还得了?你要折煞我不成?”
她急忙伸手去扶,心里暗想这公主莫非又要使什么苦肉计来诬陷自己:“别以为这样跪我,旁人就会信是我逼你的!这招未免太拙劣了些!”
慕无莹却拦住她的手不肯起身:“求你......本公主真心给你赔罪了。”
“求你海涵,大人有大量,帮我和皇兄说说,收回成命吧......我实在不想去和亲。”
“传出去像什么话?赶紧起来好好说话。”云芷儿继续拉她。
“你这般模样若被人瞧见,你那好母后更要记恨我了,这般大礼我可担待不起!”
“云婕妤不答应本公主就不起来!”慕无莹固执地跪着,连母后的话都不管用了,也就只有你能劝动他了,皇兄如今只听你的。”
她补充:“你看本公主也不是存心害你,当时还替你向母后求过情,你若肯帮我这次,往后本公主什么都听你的,再不会与你作对了,你要本公主往东,我绝不往西。”
云芷儿看着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抽回衣袖:“嫔妾人微言轻,如何能左右陛下的决定?”
“何况公主莫非忘了,当初若不是公主你推波助澜,嫔妾何至于受这笞刑?嫔妾可不是什么以怨报德的圣母,实在没兴致玩什么拯救他人的戏码。”
见慕无莹还要开口,她抬手制止:“再说这和亲是关乎两国邦交的国策,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公主难道不知?朝政大事,嫔妾可不敢沾染半分。”
“公主自己也说过,嫔妾不过是个侥幸得宠的小苦瓜,何必非要逼我掺和这些,万一惹恼了陛下害嫔妾失宠,可咋办呢?”
说罢直接扬声唤人:“豆蔻,送客!公主殿下该回宫了。”
*
慕无莹被宫人半请半送地“请”出紫兰殿后不久,慕无宸便踏着暮色而来。
一进院门,就看见他家小姑娘终于不再垂着帘幕躲着人,而是安安稳稳躺在廊下的软椅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大步上前,俯身伸手一捞,便将人稳稳打横抱了起来。
云芷儿正出神地想着方才慕无莹说的和亲之事,全然没注意到有人走近。
直到忽然被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轻呼一声连忙搂住他的脖颈:“陛下!您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吓了嫔妾一跳。”
“别动。”慕无宸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今日可好些了?朕瞧着气色倒是比前两日红润了些。”
说着轻轻掂了掂,臂弯里的人儿随着动作软软地晃了晃,热乎乎的小脸蛋不经意间贴得离他的脸颊更近了。
“好像还是太轻,得让御膳房再多备些滋补的汤水才好。朕瞧着你这身子,比前些日子又清减了几分。”
穿过廊下时,宫人们都识趣地低头回避。
他一路将人抱进内室,小心放在榻上,随即单膝跪在脚踏前,伸手就要去脱她的罗袜。
“陛下!”云芷儿慌忙把脚缩进裙摆里,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今日真是被这兄妹俩接连吓了两跳,先是公主突然跑来又跪又求的,现在陛下竟直接跪在榻前。
天子之躯怎能行此大礼,这要是让旁人瞧见,怕是又要惹出不少是非。
“一道道疤痕丑得很,都结痂了,您就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