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颔首,行至窗前负手而立,晨光勾勒出他清俊侧颜:“沈家与太傅联姻,文官之首与清流领袖结为姻亲,朝中格局将有大变。”
“想搅局之人,怕是不在少数。”
他转身,眸光锐利,“孤已得消息,四皇子派人去了城西暗窑,恐要借刀杀人,对付苏小姐。”
沈砚脸色一沉:“臣也有所耳闻。所以今日来,是想请殿下……”
他话未说完,沈昭月已抢先开口。
“哥哥,我身边的星痕,是我从小长大的伙伴。”
她语速轻快,眸中却闪过冷光,“他擅长追踪、隐匿,武功也不弱。”
“我让他去苏姐姐身边暗中保护,一直到苏姐姐顺利嫁入沈家,如何?”
沈砚看向妹妹,眼中闪过复杂情绪。
他早知道月儿不简单,那夜她坦白斩月楼少主身份时,他虽震惊却更心疼——这些年她独自在江湖闯荡,不知吃了多少苦。
如今见她主动提出相助,心中既暖又涩。
“多谢月儿。”他声音微哑,“我正是这个意思。”
“我身边虽有几个护卫,但都是些大老粗,行事不够精细。”
“有星痕在,我才能安心。”
太子走回沈昭月身侧,温声道:“这半月想来不会太平。”
“除了星痕,孤也会暗中看护太傅府与苏小姐,确保万无一失。”
“凤仪宫若想动手,无非是下毒、刺杀、毁誉这几条路。”
“下毒,有洛尘在,寻常毒物近不了苏小姐的身;刺杀,听风阁与斩月楼联手,除非周家把血鸮卫全派出去;至于毁誉……”
他凤目微抬,掠过一丝冷光:“太傅清流领袖,苏小姐更是闺中典范。”
“想在这条路上做文章,也得先问过天下悠悠众口。”
沈砚起身,郑重一揖:“臣,谢殿下。”
他看向沈砚,“沈大人可需孤调些人手给你?”
沈砚摇头:“不必。臣自有安排,只是……”他看向沈昭月,“星痕毕竟是你的人,调去保护芷晴,你身边可还周全?”
“哥哥放心。”沈昭月嫣然一笑,她瞥了眼太子,“殿下总不会让我在东宫出事吧?”
太子失笑,眼中宠溺一闪而过:“自然。”
又商议了些细节,沈砚便告辞离去。
沈昭月望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绯色消失在宫道尽头,才收回目光,轻轻吐出一口气。
“担心?”萧景宸问。
“有点。”沈昭月诚实道,“苏姐姐性子刚烈,又重情义。周家若用阴私手段,我怕她……”
“所以更要护好。”萧景宸看向她,认真的说道。
沈昭月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眸中一片沉静:“殿下刚才说四皇子派人去了暗窑,可查到具体动向?”
“尚未。”太子走回书案后坐下,指节轻叩桌面,“但暗窑那种地方,无非是买凶、寻人、或是……”
他顿了顿,“找些见不得光的药物。”
沈昭月心头一凛。
她想起苏芷晴在软红阁时的遭遇,若非她及时赶到……指甲不知不觉掐入掌心。
“月儿。”太子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她面前,温热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有孤在,不会让苏小姐出事。”
沈昭月抬眼看他,撞进那双深邃眼眸中。
她心头微乱,抽回手,转身走向窗边:“我知道。只是……”
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暗流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
沈家与苏家联姻,触动的何止是四皇子?
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凤仪宫那位……谁会坐视不理?
“星痕。”她忽然扬声。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殿角,单膝跪地:“少主。”
“方才的话你可听见了?”
沈昭月转身,“从今日起,你去太傅府暗中保护苏小姐。”
“记住,若非性命攸关,不要现身,只需确保她平安。”
“是。”星痕应声,却未立即退下,而是抬头,“少主,还有一事禀报。”
“说。”
“兴隆当铺老掌柜的下落,至今未查到。”
星痕声音低沉,“属下搜遍了京城大小暗桩、废弃宅院,甚至黑市也去了,都无踪迹。”
“此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沈昭月蹙眉。
兴隆当铺老掌柜——那个被厉枭安排催眠了苏念雪的人。
找到他,不仅能问出他知道的消息,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认出自己。
当年她被老头收养时虽年幼,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记下面容。
“如果我是他,我会躲在哪呢?”她喃喃自语,在殿中缓缓踱步。
太子静坐案后,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并不打扰她的思绪。
半晌,沈昭月脚步一顿:“斩月楼总部,找过吗?”
星痕一怔,旋即垂首:“是属下疏忽,未曾想到那里。”
“去查。”沈昭月眸光锐利,“此人擅长催眠,心智非同一般。”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斩月楼总部刚经历内乱,如今人去楼空,正是藏身的好去处。”
“他或许会赌一个灯下黑。”
“属下这就去。”星痕领命,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殿中。
殿内重归寂静。
太子起身走至沈昭月身侧,与她并肩望向窗外东宫庭院:“你觉得老掌柜会在斩月楼?”
“只是猜测。”沈昭月轻叹,“但总比无头苍蝇般乱找要好。”
“此人关系到苏念雪被催眠的真相,必须找到。”
太子颔首,忽然道:“月儿,你可还记得,孤给你的那枚星月阁令牌?”
沈昭月从怀中取出玄铁令牌,背面星月图微雕精致:“自然记得。殿下说,凭此令可去星月阁。”
“星月阁不仅藏书万卷,能工巧匠云集,更有一样——”
太子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星月图纹,“阁中三楼有一处暗室,藏有京城历年大小案件的卷宗副本,包括十七年前逆王叛乱的部分记录。”
“你若得空,或许可以去看看。”
沈昭月心头一震,猛地抬眼看他。
太子将令牌放回她掌心,温声道:“孤知你一直想查清当年之事。有些路,孤陪你走。”
沈昭月握紧令牌,冰凉金属很快被掌心焐热。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句低语:“……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