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谎集市”位于一片由暗红色熔岩与不断变幻的彩色迷雾交织的奇异地域。这里的地貌如同暴怒与欺诈的战场留下的伤疤,一侧是灼热喷发的火山裂隙(暴怒焦土边缘),另一侧则是飘浮着海市蜃楼般虚假绿洲的流沙平原(虚妄之城外围)。集市本身没有固定建筑,只有无数临时搭建的、歪歪扭扭的帐篷、地摊以及由各种怪异载具(比如被驯服的熔岩巨蜥拉动的破车、悬浮的幻术平台)构成的移动商铺,杂乱无章地散布在这片三不管地带的中心洼地。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谎言香料、劣质魔药以及各种来历不明物品的混合怪味。形形色色的魔物、流亡者、黑市商人、情报贩子、佣兵在此汇聚,交易着一切可以交易的东西——从违禁的军械魔药,到偷窃来的情报秘宝,甚至包括某些弱小种族的奴隶。
这里没有绝对的秩序,只有基于实力和利益的脆弱平衡。萨麦尔的暴怒巡逻队和彼列的幻术稽查官偶尔会象征性地出现,但更多时候是相互对峙和试探,不会轻易在此开战,以免打破这难得的“缓冲区”。
林小邪换上了一套不起眼的、沾染着尘土和灼烧痕迹的流浪魔修服饰,脸上也做了简单的幻术伪装(利用混沌灵力模拟),化名“灰烬”,修为显露在元婴中期,混入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流中。
他的目标很明确:找到那批涉及“灵魔师传承”和特殊法器的货物,并“无意”间将其信息泄露给指定的目标——萨麦尔麾下那位以暴躁易怒、头脑简单着称的“熔喉魔将”,此魔将恰好与彼列手下一位负责“怒谎集市”片区税收的“幻心魔主”素有旧怨。
但林小邪并不打算立刻行动。他首先需要摸清集市的情况,确认那批货物的真实性、所在位置以及看守力量,同时也想看看,能否在这里找到其他与“众生之愿”或“灵魔共生”相关的线索。
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寻宝者,在各个摊位前流连,用星衍之瞳悄然扫描着货物,用混沌灵力感知着能量波动。这里鱼龙混杂,假货远比真货多,许多所谓的“上古遗物”不过是做旧的魔能垃圾。
逛了大半日,除了零星几件蕴含微弱正面情绪波动的残缺饰品(可能来自某些被毁灭的、保留着些许善念的种族),并无太大收获。那批“灵魔师”货物似乎被隐藏得很深。
就在他准备改变策略,试图从情报贩子那里入手时,一阵骚动从集市东南角传来。
“打!打死这个奸商!竟敢卖假的‘暴怒结晶’给老子!”一个如同破锣般的咆哮声响起,伴随着魔能碰撞的轰鸣和摊位的碎裂声。
只见一个身高近三丈、皮肤赤红、脖颈粗壮如同熔岩柱的魔将,正挥舞着燃烧的拳头,疯狂地砸向一个瑟瑟发抖、试图用幻术逃窜的魅魔商人。正是熔喉魔将!它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暴躁的熔岩魔兵。
“熔喉大人息怒!小……小的一时看走眼,愿意十倍赔偿!”魅魔商人哭喊着。
“赔偿?老子要你的命!敢坑到本将头上!”熔喉魔将怒火冲天,眼看就要下杀手。
周围的魔众纷纷退避,唯恐殃及池鱼。萨麦尔的人在此地行事向来霸道。
林小邪眼睛微眯,机会来了。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混在围观者中。
就在熔喉魔将的拳头即将落下时,一道柔和的、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熔喉将军,何必动如此大怒?集市有集市的规矩,按价赔偿便是,何必伤人性命,扰了此地的‘安宁’?”
一名身着华丽幻术长袍、面容模糊不清、气息幽深的魔影悄然出现在场中,挡在了魅魔商人身前。正是彼列麾下负责此地的幻心魔主!它的话语看似劝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和挑衅,尤其强调了“安宁”二字,在暴怒魔将听来格外刺耳。
“幻心!又是你!滚开!本将的事,轮不到你这藏头露尾的骗子管!”熔喉魔将看到老对头,怒火更炽。
“将军此言差矣。此地乃缓冲之区,交易自由,但亦需遵守基本的‘诚信’。若人人都如将军这般,动辄喊打喊杀,这集市还如何开得下去?岂非断了大家财路?”幻心魔主声音依旧平和,但句句带刺,将矛盾从个人纠纷引向了破坏集市秩序。
两方对峙,气氛瞬间紧张。周围的魔众开始兴奋起来,巴不得看场好戏。
林小邪观察着,心中快速盘算。这正是挑起矛盾的好时机,但需要更直接的导火索。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摊位,忽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贩卖各种“古物残片”的地摊上,星衍之瞳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他怀中那枚“祈愿水晶”碎片有微弱共鸣的波动!
他装作被冲突吸引,不经意地靠近那个地摊,快速扫视。摊主是个缩在阴影里的老迈魔物,摊位上摆满了各种锈蚀的金属片、破碎的骨板、暗淡的宝石。
林小邪的注意力锁定在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表面刻有模糊扭曲符文的灰白色石板上。那丝微弱的共鸣,正是从这石板上传来!石板上的符文,与他研究的“灵魔师”传承符号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其材质似乎能天然吸收并储存极微弱的“心念”波动,类似“祈愿水晶”但更加古老!
“老板,这块石板怎么卖?”林小邪压低声音,指着那块石板问道。
老魔物抬起浑浊的眼睛,沙哑道:“三千魔晶,不还价。这是从‘古战场’深处挖出来的,可能记载了上古秘法。”
林小邪佯装犹豫,眼角余光却瞥见,幻心魔主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尤其是对那块石板,其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这边,停留了一瞬。
有戏!这石板很可能就是那批“货物”中的一件,或者至少是相关物品!幻心魔主认识!
林小邪立刻做出决断。他取出魔晶(玛门提供的活动经费),买下了石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起,脸上露出一丝“捡到宝”的喜色,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他转身,恰好经过熔喉魔将与幻心魔主对峙的侧后方时,他“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将刚买到手的石板从怀中“滑落”,恰好掉在两者之间的空地上!
石板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部分目光。
林小邪“慌忙”要去捡,同时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懊恼”地嘀咕:“哎呀!刚买的‘古灵魔师传承拓片’!可别摔坏了!”
“古灵魔师传承拓片”这几个字,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
正准备继续争吵的熔喉魔将和幻心魔主,同时将目光投向地上的石板!熔喉魔将可能不懂具体价值,但“上古传承”意味着力量,它本能地想要!而幻心魔主则眼神一凝,它显然认出了这石板,或者说这类物品的价值——能影响心念、可能对抗暴怒或欺诈的古代遗物!
“这东西,归本将了!”熔喉魔将反应极快,伸手就要去抓。
“慢着!”幻心魔主身影一晃,一道幻术屏障挡在石板前,“此物乃这位朋友所有,熔喉将军莫非想强抢?这与欺诈何异?”
“放屁!这是老子的地盘(指暴怒焦土影响力范围)!掉在这里就是老子的!”熔喉魔将怒吼,一拳砸向幻术屏障。
冲突瞬间从口角升级为对“宝物”的争夺!而且这“宝物”恰恰是能“安抚情绪”(对抗暴怒)或“揭示真实”(对抗欺诈)的上古之物!这简直是为它们之间的矛盾量身定做的催化剂!
林小邪“惊慌失措”地退后,躲在围观魔群中,看着两位魔主魔将为了一块石板(及其背后代表的传承线索)大打出手,心中冷笑。
火,已经点起来了。接下来,只需要让这把火烧得更旺,并确保那批真正的“货物”信息,通过“意外”的方式,落入暴怒一方手中。
他悄然后退,消失在混乱的集市人群中,开始执行计划的下一步——找到那批货物的真正藏匿点,并留下“精心设计”的线索。怒谎集市的风暴,已然被他亲手掀起。而教化与播种的机会,或许就隐藏在这场由贪婪、暴怒、欺诈共同演绎的混乱戏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