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大殿,依旧是那令人窒息的财富与秩序感。无数契约文书悬浮空中,金币与宝石的虚影在四壁流淌。玛门的高大王座上,这次出现的并非普通分身,而是一具气息更加凝实、眼中金色漩涡仿佛能吞噬人心的重要化身,其威压已然达到了化神中期层次,显然对此次会面极为重视。
林小邪步入大殿,步伐沉稳,周身气息内敛,但那种经历了生死蜕变、融合了愿力本源后的独特韵味,依旧无法完全掩盖。
“邪骨,你回来了。”玛门化身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力,“冰封绝望海,动静不小。墨菲斯托那个老鬼,似乎很不高兴。”
“回禀大人,晚辈确实遭遇了绝望魔神化身的阻拦,幸赖大人之前提供的支持与晚辈的一些研究心得,侥幸脱身。”林小邪不卑不亢,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他隐去了与星核共生、重创化身的细节,只强调遭遇强敌、利用对愿力特性的研究引发古城残留力量爆发,从而制造混乱逃脱。
“哦?研究心得?”玛门化身金色眼眸微眯,“看来,你对‘祈愿之城’的收获,比预期更多。那‘愿力星核’,你可曾见到?或是……取得了部分?”
林小邪心知瞒不过,坦然道:“晚辈确实感应到了‘愿力星核’的存在,并尝试与其残留意念共鸣,获得了一些关于上古‘心念汇聚法门’的残缺信息。星核本身被强大的绝望封印和古城残余结界保护,晚辈实力不足,未能取得。”
他递上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简:“此乃晚辈整理的部分关于‘心灯秘法’基础原理及‘愿力’性质分析的研究报告,以及根据古城遗迹结构推演的、可能强化‘契约’与‘交换’仪式中‘心念媒介’效能的几种猜想,请大人过目。”
真真假假,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心灯秘法”基础(残缺版)和愿力分析,假的部分是他未能取得星核核心。他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有价值的研究者”,而非“潜在的威胁”或“携宝潜逃者”。
玛门化身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林小邪提供的资料虽然粗浅,但思路新颖,尤其是关于利用“愿力”优化契约、强化“交换”过程中“心念筹码”价值的猜想,正中祂下怀。
“很好。你的研究,果然总能带来‘价值’。”玛门化身收起玉简,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墨菲斯托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祂已正式向本神提出抗议,声称我铸币所之人窃取其领地圣物,要求交出凶手并赔偿。”
林小邪心中一凛,知道正戏来了。
“大人,此事分明是绝望魔神借题发挥,意图挑衅。那‘祈愿之城’乃古幽遗物,何时成了祂的‘圣物’?晚辈只是进行合法勘探研究。”林小邪据理力争。
“道理如此,但魔神之间,很多时候不讲道理,只讲实力和利益。”玛门化身淡淡道,“墨菲斯托开出的条件很苛刻。本神虽不惧祂,但此刻与萨麦尔、彼列关系微妙,不宜同时与绝望深渊彻底撕破脸。”
林小邪听出了言外之意——玛门不想为了他与墨菲斯托全面冲突,或者说,在衡量他的“价值”是否值得付出这个代价。
“那大人的意思是……”
“两个选择。”玛门化身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暂时离开铸币所,去往魔界其他区域‘游历’,避开风头。本神会对外宣称已将你‘严惩’并逐出。等你风声过去,或实力足够自保时再回来。”
这等于将他放逐,失去铸币所的暂时庇护,他将独自面对墨菲斯托可能的追杀以及其他魔神的觊觎。
“第二,”玛门化身眼中金光流转,“为本神完成一项任务。一项……可能激怒萨麦尔,甚至牵扯彼列的任务。若你成功,本神不仅会全力保你,应对墨菲斯托的诘难,更会给予你难以想象的资源和支持,助你完善你的‘心念大道’。”
祸水东引!玛门果然想利用他,去激化萨麦尔(或许还有彼列)的矛盾,转移注意力,同时试探他的能力和忠诚!
“敢问是何任务?”林小邪沉声问道。
“去‘暴怒焦土’与‘虚妄之城’的边境交界处,那里有一处被称为‘怒谎集市’的三不管灰色地带。”玛门化身缓缓道,“最近,那里流出了一批非常特殊的‘货物’——据说是上古‘灵魔师’的部分传承石板拓印,以及几件疑似能微弱引动‘真实’与‘安宁’意念的古代法器残片。萨麦尔和彼列的人都在暗中争夺。”
灵魔师传承!能引动“真实”与“安宁”的法器!林小邪心中一震,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诱饵!
“你的任务,是以‘独立寻宝者’的身份,混入‘怒谎集市’,设法取得这批货物,并将其……‘不小心’地泄露给萨麦尔麾下一个脾气特别暴躁、且与彼列某个重要幻魔主管有私怨的魔将知晓。要做得自然,像是意外的情报泄露和冲突引发。”
玛门化身的意图很明显:让萨麦尔的人认为彼列在暗中收集能“克制”或“影响”暴怒情绪(安宁)及“看破虚妄”(真实)的东西,从而加剧两位魔神本就紧张的矛盾,甚至可能引发局部冲突。而玛门自己,则可以坐山观虎斗,甚至趁机攫取利益。
这是阳谋。林小邪一旦接下,就等于主动跳入了萨麦尔与彼列冲突的漩涡中心,危险极大。但这也是机会——他可以借此机会,真正接触“灵魔师”传承和那些特殊法器,或许能完善自己的理念,并近距离观察甚至影响两大魔神的势力。而且,在“混乱”中,他或许能更容易地播撒“火种”,比如,在冲突的边缘地带,接触那些可能厌倦了无休止暴怒与欺诈的底层存在。
风险与机遇并存。
林小邪几乎没有犹豫,拱手道:“晚辈愿为大人分忧,前往‘怒谎集市’。”
他需要时间成长,需要更多关于“众生之愿”和“灵魔共生”的线索,也需要让魔神之间的矛盾更加激烈,为他浑水摸鱼、推行教化创造空间。玛门的这个任务,虽然危险,却是一举多得。
玛门化身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本神会为你准备新的身份和必要的物资。记住,你的首要目标是挑起萨麦尔对彼列的强烈怀疑和敌意,其次才是获取那些货物。事成之后,本神保你在铸币所地位超然,资源无限。”
“多谢大人。”林小邪低头应道,眼中却闪过一丝锐芒。他当然会去执行任务,但绝不会完全按照玛门的剧本走。他要在这场由玛门导演的“怒谎风波”中,加入自己的“戏码”——播撒理念,点燃火种,并尽可能地将祸水,更多地引向那些真正需要被“净化”的目标。
离开金库大殿,林小邪知道,短暂的“安宁”研究时光结束了。他将再次踏上更加危险、更加复杂的征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摸索,他身怀星核之光,手握理念之种,道心坚定如铁。
魔界的风云,将因他这次“怒谎集市”之行,变得更加诡谲难测。而教化之路,也将在阴谋与冲突的夹缝中,倔强地延伸向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