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星域,死寂无声。只有偶尔划过的空间裂痕,如同天穹的伤疤,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一块相对完整的巨大星骸之上,苏然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淡金色的魂体表面,裂纹密布,时而泛起暗金色的寂灭幽光,时而又被混沌星火强行压制,修复。眉心处,那朵十二品创世莲台缓缓旋转,莲心之中,一点暗金道种与煌煌星火相互缠绕、冲突,却又在某种玄奥的平衡下,维持着微妙的共存。
星澜宫主静立一旁,素白星袍无风自动,周身流淌着纯净的星辰光辉,正在全力引动周天残存的星力,汇聚成一道柔和的星辉光柱,源源不断地注入苏然体内,助他稳定伤势,调和体内冲突的力量。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稳固在炼虚中期,久居上位的雍容与历经磨难后的坚韧,在她眉宇间交织。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苏然周身剧烈波动的气息渐渐平复,体表的裂纹在星辉与混沌之力的滋养下缓缓弥合,虽然距离完全恢复尚远,但总算脱离了最危险的境地。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左眼混沌内敛,右眼星辰生灭,而瞳孔最深处,一点暗金幽光一闪而逝,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寂灭意韵。
“感觉如何?”星澜收功,关切问道。
“无碍了。”苏然起身,活动了一下魂体,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融合了混沌、星辰与一丝寂灭本源的全新力量,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与可能。“此番险死还生,因祸得福,对寂灭之道,总算窥得一丝门径。”
星澜美眸中异彩连连,赞叹道:“道友之道,实乃亘古未见。竟能以创世之基,纳寂灭真意,形成这般奇妙的平衡与转化。或许,这真是应对归墟浩劫的一线生机。”她语气一转,变得凝重,“只是,虚无之影经此一挫,必不会善罢甘休。其本体意志虽受星海规则所限,难以完全降临,但其所掌控的力量,依旧远超我等想象。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苏然望向冥河方向,目光仿佛穿透无尽虚空,看到了那在周天星斗大阵守护下,正在缓缓恢复生机的家园。“当务之急,是尽快返回冥河,与暖暖、冰芸汇合,整合力量。冥河历经战火,百废待兴,但亦是我们在星海中最后的根基所在。”他看向星澜,“宫主脱困,星宫虽陷,但星枢院一脉未必尽殁。若能联系上其他忠于宫主的势力,或可里应外合,夺回部分星宫控制权,至少,要阻止虚无之影完全掌控周天星辰图。”
星澜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决绝:“不错。月无痕虽叛,影月殿虽强,但星宫传承万古,绝非铁板一块。我虽被困多年,但一些暗手与忠诚旧部,或尚存一线生机。只是……”她看向苏然,语气带着一丝恳切,“苏然道友,如今我实力未复,星宫内部情况不明,贸然联系恐有陷阱。可否请道友助我,先回冥河,再从长计议?冥河有道友坐镇,更有那玄妙的周天星斗大阵,或可暂避锋芒,积蓄力量。”
苏然沉吟片刻,点头应允:“正该如此。冥河虽小,却是我等立足之地。宫主且宽心,暖暖与冰芸皆是可信之人,冥河上下,亦必尊宫主号令。”他话锋一转,“不过,在返回之前,需先将此地痕迹彻底抹去,以免被追踪。”
说罢,他运转恢复的部分魂力,双手结印,混沌领域悄然展开,将周围残留的战斗气息、空间波动乃至因果痕迹,尽数纳入领域之中,以混沌之气缓缓磨灭、同化。同时,他引动一丝寂灭道种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橡皮擦,将那些难以磨灭的、涉及虚无之影本源的印记,悄然“抹除”。此举虽耗心神,却可最大程度避免被归墟强者循迹追来。
星澜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对苏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此子不仅天赋异禀,战力超群,心思竟也如此缜密,行事果决而不失稳妥,实乃枭雄之姿。
处理完手尾,苏然不再耽搁,根据与冥河龙脉及周天星斗大阵的感应,辨明方向。“宫主,我们走。”
两人化作两道流光,一者混沌内敛,一者星辉璀璨,悄无声息地融入破碎的星空,朝着冥河界域的方向疾驰而去。
……
与此同时,冥河界域,龙脉秘境主殿。
叶暖与冰芸并肩立于巨大的星图之前,星图之上,代表冥河的光点被周天星斗大阵的光辉稳稳守护着,而代表苏然与星澜的两个光点,在经历长时间的黯淡与波动后,终于稳定下来,并开始朝着冥河方向移动。两女一直紧绷的心弦,总算稍稍放松。
“他们……脱险了。”叶暖轻轻吐出一口气,美眸中水光流转,是庆幸,亦是后怕。这三年来,她与冰芸日夜不休,一边巩固冥河防御,安抚人心,一边时刻关注着星图变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冰芸龙瞳中亦是闪过一丝轻松,但随即又变得锐利:“苏然伤势不轻,星澜宫主初愈,归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她指向星图边缘,那里,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潮汐,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向着已知星域蔓延,所过之处,代表生命星辰的光点接连熄灭。“归墟的主力,动了。”
叶暖神色凝重地点头:“周天星斗大阵虽强,但能否抵挡住归墟主力冲击,仍是未知之数。而且,冥河资源有限,经不起长期消耗战。”她沉吟片刻,道:“冰芸,你继续坐镇龙脉,尝试与龙脉深度共鸣,看能否引导其发生蜕变,提升大阵根基。我需加紧炼制一批高阶丹药与阵旗,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传令下去,冥河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修士轮值警戒,资源统一调配。”
“好!”冰芸重重点头,转身化作龙形,没入龙脉深处。
叶暖则走向丹房与炼器室,净世莲台的光辉笼罩着她,让她疲惫的面容多了一份圣洁与坚定。她知道,短暂的平静即将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路上。但这一次,苏然归来,还带来了星澜宫主,冥河,不再是孤军奋战。
……
星海彼端,归墟深处。
绝对的黑暗中,那双冰冷的眼眸再次睁开,眸中倒映出苏然与星澜遁向冥河的景象,以及冥河界域那愈发璀璨的周天星斗大阵。
“冥河……星火燎原之地……变数汇聚之所……”
“周天星斗……补天之术……有趣……”
“既如此……便让这星火……在寂灭的盛宴中……彻底燃尽……”
冰冷的意念回荡,黑暗潮汐的蔓延速度,悄然加快了几分。数道远比幽寂仙子、蚀灵魔君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恐怖气息,自归墟最深处苏醒,锁定了冥河的方向。
星海格局,因苏然这个变数的崛起与冥河的坚守,正在悄然改变。一场席卷已知星域的终极风暴,已在酝酿之中。而冥河,这叶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孤舟,能否成为照亮黑暗、引领希望的灯塔,一切,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