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桃花镇,踏上通往乡下的土路,周遭的景色立刻变得不同。镇上的喧嚣与拥挤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略显荒凉的田野和远处起伏的山丘。路旁草木森深,在渐浓的暮色下投出幢幢黑影,平添几分寂寥与不安。
姜星绛步伐轻盈迅速,炼气初期的修为虽被压制,但炼体带来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走这样的土路并不费力。她一边赶路,一边将神识尽力外放,警惕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异常,同时梳理着思绪。
【星星这是要变侦探了吗?】
【幻境破案,有点意思!】
【我觉得肯定有联系,不然不会同时出现。】
【道君的试炼真是花样百出,心疼星星一秒。】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透。姜星绛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前路。月光被云层遮蔽,四野寂静,只有夜风穿过草丛的沙沙声和她自己的脚步声。
按照林大娘指点的路线,她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前,通往更远的村落;另一条是略显狭窄的小径,蜿蜒通向一片黑黝黝的林子,据说穿过林子能近不少路,但平时少有人走。
吴大郎回镇,会选择哪条路?他会为了赶时间走近路吗?
姜星绛蹲下身,仔细查看两条路的路面。土路上痕迹杂乱,有车辙、脚印、牲畜蹄印,新旧叠加,难以分辨。
在通往林子的小径入口附近,她发现了些许端倪。
几处浮土上,有相对清晰的脚印,尺寸较大,步幅开阔,符合成年男子的特征。更重要的是,她在一丛被轻微踩踏过的野草茎叶上,察觉到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草木的残留气息——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烟熏火燎味道的油腻感。
烧饼!林大娘家是卖烧饼的,吴大郎身上难免沾染油烟气味。这气息虽微弱到几乎消散,但还是被姜星绛敏锐捕捉到。
他走了小径。
姜星绛踏上那条通往林子的狭窄小径。夜明珠的光晕只能照亮身前数丈,两旁树木枝桠伸展,在光影中张牙舞爪。林中更是寂静,连虫鸣都稀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烂落叶的气息。
姜星绛继续往前走,可是没有一点吴家大郎的踪迹。或者说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
石块、草木看起来毫无异常。
可就是这种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姜星绛试着运转灵力一点点试探这周围的空间。
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突然漾开一圈水波般的纹路,纹路中心,一点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同时,一股极其隐晦、冰冷、带着浓浓恶意与血腥的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蛇突然昂首,猛地扑面而来!
姜星绛心中警铃大作,瞬间收回灵力,疾退数步!那暗红光芒和冰冷气息也随着她灵力的撤回而迅速隐匿,空间再次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可那惊鸿一瞥的暗红,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恶意,绝非善类!虽然简陋粗糙,远不及修仙界高明的阵法,但确确实实是超乎凡俗的力量!
“修行者……或者,是拥有某种邪异器物或传承的凡人?”姜星绛心跳加速。
吴大郎的失踪,恐怕真的与这隐藏在林中的诡异有关。而那冰冷血腥的气息,与“用女子血肉炼丹”的邪恶传言,隐隐对得上号!
默默记下这个确切位置,以及自己灵力引动它显现时的那种特殊频率与属性感觉。
又在周围仔细搜索一番,没有发现更多线索。吴大郎很可能就是在这里被掳走。
抬头看看天色,已近子时。姜星绛果断转身,沿着原路返回桃花镇。她需要了解更多信息,尤其是关于那个章家。先前她夜探章家一无所获,但若章家真有修行者或邪物,刻意隐藏之下,以她当时被压制的修为和粗略探查,未必能发现端倪。
姜星绛来到镇上的茶楼,要了一壶清茶,坐在角落,看似悠闲,实则耳听八方。清晨的茶楼,多是些闲散老人或早起干活歇脚的力夫,正是各种流言蜚语汇聚之地。
“听说了吗?林家那小子,好像也没找回来……”
“造孽啊,林家嫂子就那一根独苗。”
“你们说,这接连丢人,会不会是……咱们镇子风水出了问题?或者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嘘!别乱说!小心……”
“怕什么!我听说啊,不止咱们镇,附近十里八乡,这几年也偶尔有青壮年不见了的,只是没这么集中!”
“真的假的?”
“我娘家那边隔得远的表亲说的,还能有假?只是人家那里山高林密,都以为是遭了野兽或者失足掉崖了……”
姜星绛心中一动。范围不止桃花镇?她又去了镇上的书铺、药铺,甚至香烛纸马店,以游历书生或采药人的身份,旁敲侧击地打听本地奇闻异事、古老传说,特别是关于那棵千年桃树和章家的事情。
从一些老人口中,她拼凑出一些零碎信息:千年桃树据说曾有灵异,百年前还能在特定时节开出异香扑鼻的灵花,但后来不知为何逐渐平凡。章家老太爷痴迷长生,不仅供奉神像、炼制药丸,早年还曾花重金四处寻访仙师、异人,似乎真请回来过一两个有本事的,在章家住了段时间,后来不知所踪。
……姜星绛将这些信息与林中那隐匿的邪异空间联系起来。章家,嫌疑再次上升。
下午,她换了个方式,在章家宅院外围较远的高处,寻了个僻静角落,静静观察。之前她光顾着查看有没有灵气波动还真忽略了一些东西……
章家宅院占地颇广,屋舍众多,但其整体布局,乍看是富贵人家的园林格局,细看却隐隐透着一股生硬与别扭。
尤其是后院靠西北角的一片房舍,与主宅之间的廊道走向、花木种植的位置,似乎暗合某种粗浅的阵法皮毛。
那片房舍,恐怕有古怪。
白天不便行动。姜星绛耐心等到夜深人静。
绕过巡夜家丁,避开犬只,她目标明确,直扑后院西北角那片可疑房舍。
靠近之后,那种粗浅的隔绝阵势感觉更明显了。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布置形同虚设。
里面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有三间厢房和一间看似是炼丹房的屋子,院子里堆着些杂物,寂静无声,仿佛久无人居。
但姜星绛敏锐地察觉到,那间炼丹房内,有极其微弱的、类似林中那隐匿空间的波动残留!而且,院子里看似随意堆放的几块石头和枯萎的花盆,摆放的位置……似乎构成另一个更隐晦的标记。
她来到炼丹房门口,门上有锁,不过是凡铁锁。她轻轻一扭,锁芯断裂。推门而入,一股陈腐的药材味和淡淡的、令人不适的腥气混杂在一起。
房内正中是一座不大的铜炉,炉火早已熄灭,冰冷。四周架子上散乱放着些普通药材和炼丹器具,看起来就是个寻常富人炼丹求长生的地方。
但姜星绛的目光,落在了铜炉后方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幅泛黄的古画,画的是山水,笔法拙劣,并无出奇。然而,在画轴下端与墙壁的缝隙处,她再次感应到了那熟悉的、需要特定灵力频率才能引动的隐匿波动!而且比林中的那个,似乎要稳固精巧一丝。
“密室?还是……传送点?”姜星绛心跳微微加快。她没有立刻尝试打开,而是退出炼丹房,在院子里那几块石头和花盆构成的隐晦标记前驻足。
观察片刻,她尝试按照某种顺序,轻轻移动了其中两块石头的位置。
“咔哒”一声轻响有什么机关被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