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沉尽，仙魔关的校场浸在墨色里。王小仙盘膝坐在残碑旁，掌心血债令的裂痕渗着微光，识海深处那道幽冥印记的“决绝”之意，如野草般疯长。他抬眼扫过众人——苏清寒躺在临时搭的草棚里，素白裙裾沾着血污，后背三个血洞虽已用“回春膏”封住，却仍昏迷不醒，冰魄剑斜插在她身侧，剑穗凝着未散的冰晶；顾长生蹲在墙角，粗布袖口卷到肘部，虎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那面曾硬抗幽冥弩的巨盾裂了三道缝，此刻正用土灵之力一点点黏合；凌无双坐在断碑上，毒囊空得见底，指尖捏着半截“离火毒针”胚子，旁边散落着烧焦的符纸灰烬；赤灵儿靠在枯树上，蒙面巾下腕间伤口用布条胡乱缠着，因果镜搁在膝头，镜面裂了道细纹；赵明和王魈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从废墟里扒出的碎石，两人脸上还挂着泪，见王小仙看过来，慌忙抹了把脸。
“嘿嘿，恁几个哭丧着脸做甚？”王小仙咧嘴一笑，痞气里裹着股子热乎劲儿，指尖因果丝线在掌心绕成个小圈，“昨儿鏖战赢了十万大军，今儿就蔫了？墨渊说百万兽潮要来，俺倒觉得，这是送上门的‘碰瓷’机会——百万头畜生，够俺们‘碰’到明年开春！”
“小仙哥……”赵明抽噎着，“清寒姐姐伤那么重，凌师姐没毒针了，长生的盾也裂了……”
“盾裂了俺给你补！”王小仙弹指打出道因果丝线，金纹缠上顾长生的巨盾裂缝，“这‘因果续骨术’是俺从残碑里抠出来的，拿俺的道种当胶水，保准比你那土灵之力粘得牢。”顾长生摸着盾上流转的金纹，咧嘴笑出满口白牙：“谢小仙哥！俺这盾以后就叫‘因果盾’了！”
凌无双把半截毒针胚子往地上一戳：“没毒针怕啥？俺用‘爆炎砂’灰烬混着‘幽冥兽骨粉’，再炼‘蚀骨毒烟’！昨儿那砂砾烧穿了巨蜥鳞片，今儿这烟指定能让墨渊的银甲卫脱层皮！”她指尖窜起簇赤红火焰，竟将灰烬熔成粘稠液体，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刺鼻的腥甜——那是离火毒与幽冥秽气混合的味道。
赤灵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磨铁：“墨渊的‘幽冥海眼’，俺在幽冥殿听老兵说过。那是幽冥殿禁术，挖开地下‘黄泉裂隙’，引百万阴兽涌出，海眼周围百里煞气冲天，寻常修士进了都得被煞气蚀成白骨。”她因果镜对准关外黑雾，“今夜子时，黑雾里的煞气浓度涨了三成——海眼怕是要提前开了。”
“提前开？”王小仙挑眉，识海残碑突然震颤，幽冥印记的叹息如惊雷炸响：“海眼若开，残碑根基必受震荡。汝等需在子时前，以‘因果阵’锁住残碑地脉，否则……”
“否则咋？”王小仙打断那叹息，痞气里透着狠劲，“否则俺就把这残碑扛起来跑！大不了换个地方‘碰瓷’！”他猛地站起身，因果丝线在周身织成件金纹外衣，“都别愣着！按俺说的办——长生师兄，带赵明王魈去关墙根，用土灵之力挖三条‘陷兽沟’，沟里埋‘爆炎砂’引信；无双师姐，把‘蚀骨毒烟’装进‘缚兽袋’，挂在残碑四角；赤灵儿，用因果镜照关外地脉，找‘煞气薄弱点’，俺要在那儿布‘因果绊索’；至于清寒师姐……”他走到草棚边，指尖轻轻拂过苏清寒额前碎发，“她若醒着，让她用冰魄剑心感应残碑，咱们用‘因果共鸣’给她护法。”
“得令！”众人齐声应和，顾长生抄起修复好的因果盾，带着赵明王魈冲向关墙；凌无双指尖翻飞，缚兽袋在残碑四角挂成四盏“毒灯”；赤灵儿身影如鬼魅，因果镜在黑雾中划出道银弧，镜光所指处，地面煞气果然淡了些。
王小仙独自走到残碑前，掌心按在碑身裂纹处。识海残碑的金纹与他掌心血债令共鸣，竟在碑底凝出幅“地脉图”——图中一条赤红煞气如毒蛇般盘踞在地底，正是“幽冥海眼”的入口。“墨渊想挖地脉引兽潮，俺偏不让！”他低喝一声，因果丝线分出百股，如蛛网般扎进地脉图的煞气节点，“因果牵引·锁脉！”金纹顺着丝线涌入地底，竟将那条赤红煞气蛇生生捆住，蛇身挣扎间，地面微微隆起。
“轰隆隆——”
子时将至，关外黑雾突然沸腾！无数幽冥兽的嘶吼从地底传来，震得关墙簌簌落灰。王小仙抬头望去，只见黑雾中裂开道直径十丈的巨口，巨口边缘泛着墨绿幽光，正是“幽冥海眼”！海眼深处，无数幽冥兽的影子如蚂蚁般蠕动，最前排的“裂地魔狼”已探出头颅，独角上的幽冥纹路与昨日那头巨狼一般无二。
“来得好！”王小仙眼中精光暴涨，因果丝线在掌心拧成柄“因果刃”，“赤灵儿，绊索布好了没？”
“好了！”赤灵儿的声音从关墙后传来，因果镜指向海眼左侧一处煞气漩涡，“那儿是地脉分支，绊索缠上去，兽潮必走右侧！”
“顾长生，陷兽沟埋实了没？”
“埋实了！”顾长生的吼声震得土石簌簌，“沟里引信用‘爆炎砂’混了‘幽冥兽血’，一点就炸！”
“凌无双，毒灯挂稳了没？”
“挂稳了！”凌无双指尖弹出枚火星，缚兽袋“砰”地燃起绿焰，“毒烟巳时放，保管让兽潮吸一口就倒！”
王小仙咧嘴一笑，背后【因果轮回印】金光大盛：“兄弟们，俺数三声，咱们给墨渊的‘百万兽潮’开个‘欢迎宴’！三——”
“二——”
“一！”
“放！”
话音未落，关外海眼处突然炸开团赤红火光！顾长生的陷兽沟被触发，爆炎砂混着幽冥兽血轰然爆炸，火浪裹挟着毒烟冲向兽潮前锋；凌无双的四盏毒灯同时倾斜，蚀骨毒烟如绿云般罩向兽群，裂地魔狼吸入毒烟，浑身鳞片瞬间发黑，哀嚎着倒地抽搐；赤灵儿的因果绊索缠上海眼左侧煞气漩涡，兽潮前锋果然被引向右侧，一头吞山巨蜥刚踏上右侧空地，就被顾长生的“九宫囚笼”困在中央，土灵壁垒如枷锁般锁住四肢。
“桀桀桀……小子，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挡住吾之‘幽冥海眼’？”墨渊的身影在海眼边缘浮现，银甲上幽冥纹路流转，“百万兽潮，岂是你这残碑能挡的！”他权杖一挥，海眼深处突然射出道墨绿光柱，光柱所过之处，地面煞气暴涨，竟将凌无双的毒烟净化大半！
“不好！”王小仙瞳孔骤缩，因果丝线瞬间绷紧，“赤灵儿，用因果镜照他权杖！”
赤灵儿短刃划破掌心，血珠滴在因果镜上：“血债因果·显形！”镜中映出权杖顶端的血宝石——宝石内部竟封印着枚“幽冥本源珠”，正是增幅煞气的源头！
“无双师姐，用最后的‘爆炎砂’炸他权杖！”王小仙吼道。凌无双咬牙摸出仅剩的三枚赤红砂砾，指尖离火毒针射出，将砂砾精准送入血宝石裂缝：“爆炎砂·破源！”
“轰——！”
血宝石炸裂，墨绿光柱骤然熄灭，海眼煞气顿减三成。王小仙趁机欺近，因果刃劈向墨渊咽喉：“因果牵引·斩因！”金纹刃气缠上墨渊的“幽冥魂印”，竟将他操控兽潮的魂力分走一半！
“你竟敢坏吾大计！”墨渊怒吼，权杖底部射出无数白骨爪，抓向王小仙心口。王小仙不闪不避，背后残碑金纹浮现，竟凝成面“碑盾”挡在他身前——这是残碑认主的征兆！白骨爪撞在碑盾上，“咔嚓”断裂，幽冥咒文被金纹净化。
“哈哈哈！碑盾？”墨渊狞笑，“那就看看是你的碑盾硬，还是吾的‘幽冥海眼’深！”他权杖插入海眼，黑雾中突然升起无数“幽冥投石车”，巨石裹着幽冥符蛊砸向残碑！
“长生师兄，护碑！”王小仙急喝。顾长生巨盾“因果盾”横在碑前，土灵之力叠成“五行壁垒”，巨石砸在壁垒上，竟被土灵之力反弹回去，砸得幽冥投石车四分五裂！
战斗正酣，草棚里突然传来冰晶碎裂声——苏清寒醒了！她撑着冰魄剑坐起身，后背伤口剧痛，却强忍着站起：“小仙哥，残碑……在呼唤俺。”她冰魄剑归鞘，剑穗金纹与残碑共鸣，“冰魄剑心·共鸣！”一道冰蓝光柱从剑尖射出，注入残碑裂纹，碑身金纹顿时亮了三成！
“好师姐！”王小仙眼眶发热，痞气里藏着哽咽。他猛地将因果丝线缠上苏清寒手腕：“因果分孽·共守！”金纹顺着丝线流入苏清寒体内，竟将她承受的煞气分走一半。
“墨渊！”苏清寒冰眸含霜，“你毁我青玄宗山门，伤我同门，今日便用这冰魄剑心，送你归幽冥！”她剑舞成轮，“冰魄净邪·万剑归宗！”万千冰剑如暴雨般射向墨渊，剑气所过之处，幽冥符蛊纷纷湮灭。
墨渊被冰剑逼退，权杖挥舞间黑气弥漫：“万鬼噬心·召！”黑雾中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抓向痞仙团众人。赤灵儿身影如鬼魅，短刃划破白骨手臂：“血债因果·爆！”血色藤蔓缠住白骨，瞬间收紧，白骨“咔嚓”断裂；赵明王魈抱着碎石砸向兽群，碎石竟被王小仙的因果丝线牵引，专砸幽冥兽的眼睛；凌无双的蚀骨毒烟与顾长生的爆炎砂配合，在兽群中炸开片片毒火……
然而，就在兽潮渐退时，海眼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龙吟般的咆哮！一头体长百丈的“幽冥蛟龙”缓缓爬出海眼，蛟龙鳞片上刻满幽冥咒文，口中喷吐的煞气竟将凌无双的毒烟净化！
“哈哈哈……小子，这才是‘幽冥海眼’的真正礼物！”墨渊狂笑，“幽冥蛟龙，专克残碑金纹！今日，便让你这残碑……永沉地底！”
王小仙望着那遮天蔽日的幽冥蛟龙，掌心血债令的裂痕突然蔓延到腕间——识海残碑的幽冥印记疯狂闪烁，苍老的叹息带着绝望：“蛟龙煞气……非残碑所能挡……百年之约……危矣……”
他抬头望向苏清寒，见她虽面色苍白，眼神却依旧坚定；顾长生的因果盾已布满裂痕，却仍死死护在碑前；凌无双的缚兽袋空了，却摸出把淬毒匕首；赤灵儿腕间伤口崩裂，血珠滴在因果镜上，镜光更亮了……
“兄弟们，”王小仙突然笑了，痞气里透着股子疯劲儿，“墨渊送了俺们‘百万兽潮’，又加赠‘幽冥蛟龙’，这‘碰瓷’的架势够大！俺就不信，他这蛟龙，能扛得住俺们的‘痞仙战阵’！”他掌心因果丝线猛地绷紧，竟将幽冥蛟龙的煞气引向自己，“来！让俺用这因果道种，跟他好好‘碰’一碰！”
幽冥蛟龙张开血盆大口，煞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王小仙站在残碑前，背后【因果轮回印】金光大盛，竟在身前凝出幅“万因果图”——图中无数金线缠上蛟龙鳞片，试图以因果之力瓦解煞气。
然而，蛟龙煞气太盛，金线刚触鳞片便寸寸断裂。王小仙闷哼一声，腕间裂痕渗出鲜血，识海残碑的幽冥印记却突然发出道苍老而欣喜的声音：“痴儿……以身为饵，引煞入道……你竟悟透了‘因果噬煞诀’……”
话音未落，王小仙猛地将掌心血债令按向眉心！“因果噬煞·吞天！”金纹如漩涡般将蛟龙煞气吸入体内，他浑身经脉瞬间鼓胀，皮肤下似有无数金线游走——这正是“因果噬煞诀”的雏形！
“不可能！”墨渊脸色铁青，“区区筑基后期，怎敢吞吾之幽冥煞气！”
王小仙咧嘴一笑，嘴角溢出丝黑血，眼神却亮得吓人：“墨渊，你送的‘碰瓷’礼，俺收下了！现在，该俺还礼了！”他猛地转身，因果丝线缠上幽冥蛟龙的逆鳞，“因果牵引·万法归流！”无数金线顺着逆鳞钻入蛟龙体内，竟开始篡改它的“幽冥魂印”！
“吼——！”幽冥蛟龙痛苦嘶吼，煞气失控，竟反过来攻击墨渊的银甲卫！
“好小子！”顾长生巨盾砸地，“趁现在，用陷兽沟炸它脚爪！”
凌无双指尖弹出最后枚爆炎砂：“爆！”
赤灵儿因果镜照向蛟龙双眼：“血债因果·盲眼！”
赵明王魈抱着最大块碎石，在王小仙因果丝线牵引下，精准砸向蛟龙左眼！
“轰——！”
幽冥蛟龙左眼炸裂，痛吼着坠入海眼。墨渊见势不妙，权杖一挥遁入黑雾：“小子，这笔账吾记下了！待吾寻到‘幽冥本源珠’，定要你这残碑……灰飞烟灭！”
黑雾散去，仙魔关校场一片狼藉。王小仙瘫坐在残碑旁，腕间裂痕深可见骨，识海残碑的幽冥印记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金光：“百年之约……你已迈出最关键一步……但‘幽冥本源珠’现世，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抬头望向海眼，那里煞气虽减，却仍有幽冥蛟龙的残骸在蠕动。苏清寒拄着冰魄剑走来，递给他一枚“回春丹”：“小仙哥，你刚才……太冒险了。”
王小仙嚼着丹药，痞气地吹了声口哨：“冒险？俺这叫‘富贵险中求’！你看，这不把墨渊的蛟龙给‘碰’废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苏清寒耳边，“清寒师姐，俺刚才吞了蛟龙煞气，识海多了段‘因果噬煞诀’的残篇——你说，这要是传给顾长生，让他用土灵之力吞煞气，是不是能炼出‘土煞盾’？”
苏清寒无奈摇头，眼底却浮起笑意：“你呀……”
夕阳再次升起，仙魔关的校场上，金光与残阳交织。没人注意到，王小仙识海残碑的裂痕深处，那道幽冥印记里，除了苍老的叹息，竟还多了一行小字——
“幽冥本源珠，藏于葬仙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