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破窗洒进废墟据点时，王小仙正盘膝坐在墙角，手里握着幽冥本源珠，闭目调息。
昨夜那一口血吐得有点狠，虽然苏清寒及时用冰魄剑气帮他稳住伤势，但神识被那诡异面孔强行冲击的震荡感还没完全消退。此刻，他正缓缓运转灵力，滋养着识海中那块震颤的残碑。
“汪呜……小子，你识海里的动静，吵得我睡不着。”
黑爷的声音懒洋洋地从旁边传来。它趴在王小仙身侧，幽蓝眼珠半眯着，耳朵却微微竖起，谛听血脉全力催动，竟在“听”王小仙识海内残碑与碎片共鸣产生的细微道韵波动。
“咯哒……因果线在重组，但很乱。”鸡哥蹲在黑爷背上，蔫头耷脑，但小眼睛里的金红光芒一闪一闪，盯着王小仙的眉心，“那两块碎片在和你识海里的本体缓慢融合，但融合过程中释放出的因果道韵太散，像一团乱麻。需要梳理。”
王小仙睁开眼，咧嘴一笑：“怎么梳理？”
“汪呜……用耳朵听。”黑爷抬起前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谛听血脉，可听万物之声，包括道韵之音。你让那两块碎片和本体共鸣，我听听它们的‘声音’，找出不和谐的地方，你再用因果道种调整。”
“咯哒……用眼睛看。”鸡哥补充道，眼中金红光芒凝成细丝，仿佛要穿透王小仙的眉心，直视识海，“凤凰因果，可看因果之线。我帮你看清那些乱麻的走向，你再用因果道种重新编织。”
王小仙眼睛一亮。
这俩祖宗，还有这用处？
“试试！”
他重新闭目，右臂袖口下因果幽冥臂金纹亮起，掌心灵力缓缓注入幽冥本源珠。珠子微微一颤，墨绿光芒流淌而出，与桌上那两块残碑碎片产生共鸣。碎片表面，天然道纹逐一亮起，灰白与暗金光泽交织，化作两缕细流，顺着王小仙的眉心，没入识海。
识海中，那块沉寂的残碑本体，骤然一震！
碑体表面的裂痕，在碎片道韵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但愈合过程中，释放出的因果道韵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杂乱无章，冲击得王小仙识海翻腾，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
“汪呜……左三寸，那道道韵偏了半厘，往右调。”
黑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精准无比。
王小仙心念一动，因果道种微微震颤，一缕金绿道韵分出，精准地“拨”向黑爷所指的位置。
“咯哒……上方那道因果线打结了，从第三个环扣处解开，重新接在第七个节点上。”
鸡哥的声音紧随其后，眼中金红光芒大盛，竟在王小仙识海中“投影”出一道模糊的因果线网络图，将那些乱麻般的因果走向，清晰勾勒出来。
王小仙福至心灵，因果道种再震，又一缕道韵分出，如灵巧的手指，在鸡哥的指引下，快速解开因果线的死结，重新编织。
一道，两道，三道……
在黑爷的“听”和鸡哥的“看”的配合下，王小仙以因果道种为“手”，开始缓慢而有序地梳理、调整、融合着那两块碎片与本体释放的混乱道韵。
时间一点点过去。
晨光渐盛，屋里的光线越来越亮。
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都围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们能感觉到，王小仙身上的气息，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
原本只是金丹中期的修为，此刻正以一种稳定的速度，缓缓攀升。不是量的增加，而是质的蜕变——灵力更加精纯，神识更加凝练，因果道种的波动更加深邃玄奥。
更神奇的是，王小仙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与那两块残碑碎片同源的古老苍凉气息。仿佛在他体内，正有什么沉睡的东西，在缓缓苏醒。
“这小子……”凌无双摸着下巴，低声嘀咕，“越来越邪门了。”
“咯哒……！”
突然，鸡哥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
它猛地从黑爷背上跳起，蔫头耷脑的羽毛根根炸开，眼中金红光芒暴涨，死死盯着东北方向——那是幽冥裂隙的方位！
“汪呜！不对劲！”
几乎同时，黑爷也猛地站起，幽蓝眼珠瞪得滚圆，耳朵疯狂颤动，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声音！
“裂隙……在哭！”
“什么？”王小仙猛地睁开眼，眼中金绿光芒一闪而逝。他强行中断了碎片融合，看向黑爷和鸡哥，“怎么回事？”
“汪呜……裂隙深处，那些被封印的古老存在，在集体哀嚎！”黑爷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惧，“不是之前那种愤怒、怨恨的咆哮，是绝望的、恐惧的、仿佛末日降临的……哭嚎！”
“咯哒……因果线在崩塌！”鸡哥的尖喙指向东北方向，眼中金红光芒凝成实质，竟在空中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影！光影中，无数道细密的因果线，正从裂隙方向延伸出来，但此刻，这些因果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接一根地……断裂、消散！
“不是断裂，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吞噬’、‘抹除’！”鸡哥的声音带着颤抖，“有什么东西，在吞噬裂隙内部的因果！那些古老存在的‘果’，正在被强行从因果线上剥离、消化！”
王小仙瞳孔骤缩。
吞噬因果？
这是什么概念？
因果，是世间最根本的法则之一。有因必有果，这是天道铁律。哪怕是仙人，也只能利用因果，规避因果，却无法真正“吞噬”因果——那等于是在直接吞噬天道的权柄！
“是那颗‘心脏’？”苏清寒脸色凝重。
“不只是心脏。”黑爷耳朵疯狂颤动，谛听血脉催动到极致，“我听到了……至少七个不同的‘声音’，在同时哀嚎。其中三个，是咱们在裂隙里遇到的那些被封印的古老存在。另外四个……更古老，更恐怖，但声音更虚弱，像是被封印了无数年，已经濒临消亡。”
“咯哒……裂隙内部的因果结构，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崩解。”鸡哥眼中金红光芒忽明忽灭，死死盯着那不断断裂的因果线，“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十二个时辰，裂隙内部的所有因果，都会被吞噬干净。到时候……”
它顿了顿，声音干涩。
“裂隙，会变成一片‘因果真空’。任何踏入其中的存在，自身的因果都会被强行剥离、吞噬。没有因果，就意味着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存在的‘意义’……会直接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
屋里死一般寂静。
因果被抹除，存在被抹除……这比死亡更可怕。死亡至少还有轮回，有来世，有因果的延续。可被抹除，是真正的、彻底的、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
“十二个时辰……”王小仙喃喃道，脸色难看。
三天后才是子时，才是约定的裂隙入口大战时间。
可十二个时辰后，裂隙就要先一步崩溃、异变了。
到时候，别说进去解决问题，就是靠近，都可能被吞噬因果，直接抹除。
“必须提前行动。”苏清寒冷声道，“在裂隙彻底异变之前，进去，解决源头。”
“可怎么进去？”凌无双皱眉，“现在裂隙内部肯定乱成一锅粥，那些被封印的古老存在在哀嚎，因果在崩塌，还有那个在吞噬因果的鬼东西……现在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现在进去，可能死。十二个时辰后进去，必死。”顾长生瓮声道，巨盾横在身前。
“汪呜……不一定非要进去。”黑爷忽然开口，幽蓝眼珠看向王小仙，“小子，你手里那颗珠子，是钥匙，能沟通裂隙。能不能用珠子，从外部‘感应’一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吞噬因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王小仙心中一动。
他重新拿起幽冥本源珠，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起，掌心灵力缓缓注入。
珠子微微一颤，墨绿光芒流淌，再次在空中凝成那道裂隙投影。
但这一次，投影中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只是扭曲、幽暗的裂隙虚影，此刻内部，正被无数道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疯狂侵蚀！那些脉络如活物般蠕动、延伸，所过之处，裂隙内部的空间如玻璃般寸寸碎裂，露出背后更深邃、更恐怖的黑暗。
而在裂隙最深处，那颗“心脏”光团，此刻已膨胀了数倍！表面那些暗红脉络如蛛网般密布，每一次跳动，都会从裂隙各处，强行抽取出无数道细密的、半透明的“丝线”——那正是被剥离的因果线！
因果线被抽入心脏，心脏的跳动就更剧烈一分，表面的暗红光芒就更盛一分。
“它在……进食。”王小仙声音干涩。
“咯哒……不止是进食，是在‘进化’。”鸡哥死死盯着投影，眼中金红光芒疯狂闪烁，“那些被吞噬的因果，正在被心脏内部的某个存在，强行吸收、炼化，转化为它自身的力量。我能看到，心脏内部，那道半是血骨老人、半是古老存在的诡异面孔，正在……融合。”
“两张面孔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黑爷耳朵颤动，声音凝重，“血骨老人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那个古老存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兴奋。”
“它在借血骨老人的‘因’，吞噬裂隙内的因果，来补全自身的‘果’。”王小仙喃喃道，眼中闪过明悟，“一旦它完成融合，彻底吞噬掉裂隙内所有因果，它就会以血骨老人的躯壳为‘容器’，以那些被吞噬的因果为‘养分’，真正……降临。”
“到时候，它会是什么实力？”凌无双问。
“不知道。”王小仙摇头，脸色难看，“但肯定比血骨老人强，比咱们在裂隙里遇到的所有古老存在都强。甚至可能……”
他顿了顿，吐出四个字。
“触及化神。”
屋里再次死寂。
化神。
那是元婴之上的境界，是真正站在修仙界顶端的存在。整个青玄宗，明面上也只有一位化神老祖坐镇，而且常年闭关，几乎不问世事。
如果裂隙里那个东西，真的触及化神……
别说他们几个金丹，就是把整个仙魔关的修士绑一块，都不够人家一巴掌拍的。
“必须阻止它。”苏清寒握紧冰魄剑，剑身微微震颤，“在它完成融合之前。”
“怎么阻止？”凌无双问，“冲进去，跟一个可能触及化神的老怪物拼命？”
“不一定非要拼命。”王小仙忽然咧嘴一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们忘了，咱们手里，有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桌上那两块残碑碎片。
“这两块碎片，和裂隙，和那些被封印的古老存在，甚至和那个正在吞噬因果的东西，都有关系。尸冥前辈说过，这块碑关系到一位上古大能，那位曾试图‘重塑轮回，再定因果’。”
“如果那位大能当年真的留下了封印裂隙的手段，那这块碑的碎片，很可能就是关键。甚至可能……是克制那个吞噬因果的东西的‘钥匙’。”
众人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苏清寒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既然那个东西在吞噬因果，那咱们就用因果，对付它。”王小仙笑容灿烂，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起，“我有因果道种，有这两块碎片，有幽冥本源珠。黑爷能听万物之声，鸡哥能看因果之线。咱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但时间太紧了。”顾长生瓮声道，“只有十二个时辰。咱们还得对付天机子、血骨老人、林昊天那些人的阻挠。”
“所以，得分头行动。”王小仙快速布置，“清寒师姐，长生师兄，你们去联系戒律堂，把裂隙异变的消息传回宗门，尽量求援。无双师兄，灵儿师姐，你们去仙魔关里散布消息，就说裂隙十二个时辰后彻底崩溃，到时候整个仙魔关都会陪葬。把水搅浑，让那些暗中窥探的势力，不得不提前跳出来。”
“那你呢？”苏清寒问。
“我？”王小仙咧嘴一笑，拿起幽冥本源珠和那两块残碑碎片。
“我去找个地方，闭关。试试看，能不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把这两块碎片，彻底炼化进识海，让残碑本体……恢复一部分威能。”
“汪呜……去哪儿闭关？”黑爷问。
“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王小仙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仙魔关，地牢。”
“地牢？”众人一愣。
“对，地牢。”王小仙点头，“仙魔关的地牢，建在一条废弃的阴脉之上，阴气重，能隔绝大部分神识探查。而且地牢深处，有当年修建时留下的防御阵法，虽然年久失修，但稍微修补一下，挡一两个金丹圆满，问题不大。”
“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笑容意味深长。
“地牢里，还关着几个‘老朋友’。正好，借他们的地方，用一用。”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都明白了。
墙角那三个俘虏——天机暗卫乙字一号、幽冥殿阵法师、青玄宗林岳，还关着呢。地牢，确实是个“好地方”。
“事不宜迟，行动。”王小仙收起珠子和碎片，起身。
“汪呜……地牢在城西，离这儿五里。”黑爷耳朵动了动，“路上有七拨盯梢的，不过都躲得挺远。绕小路过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咯哒……地牢内部，有三十七个守卫，修为最高筑基后期。地牢深处，关着九个囚犯，四个筑基，三个金丹初期，两个重伤昏迷。”鸡哥补充道，眼中金红光芒闪烁，“不过地牢的防御阵法，核心阵眼在地底第三层，年久失修，有十三处破损。修补的话，需要至少三块中品灵石，和两个时辰。”
“灵石我有，时间……挤一挤也有。”王小仙咧嘴一笑，推开屋门。
晨光中，他带着黑爷和鸡哥，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仙魔关清晨的街道。
身后，苏清寒、顾长生、凌无双、赤灵儿，也各自行动起来。
十二个时辰。
裂隙异动，暗流将起。
一场决定仙魔关命运的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