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坐着等了一会儿,剑后没过多久就睁开了眼睛。
“听说你受伤了……幸好看起来没事。”
剑后沙哑的声音。
面对她关切的话语,我只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声音说什么话。
首先,我必须看着剑后体内出现的魔气,隐藏我复杂的心情。
“要是伤得很重,我会很心疼的。真是万幸……”
“……谢谢您的关心。”
“不……反倒是我,把一个大忙人叫来,让你带着病痛前来,我很抱歉。”
“没关系。神医说我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
说着,我的视线依然看着别处。
“魔气太浓了。”
与夜血敌所拥有的微弱气息相比,这是一种浓烈而深沉的气息。
简直……和天魔所拥有的气息太像了。
与其说是像,不如说是完全一样。
在这一点上,我不可能弄错。
“难道那渐渐要了剑后命的疾病,就是这个家伙?”
如果魔气是罪魁祸首,那么剑后为什么会体内有这种东西呢?
重生后,前世无法得知的事情,展现了太多。
剑后这一生,已经和天魔交手了吗?
并不是所有拥有魔气的人都会变成魔人。
夜血敌和黑鸦宫的家伙们就是这样。
眼前的剑后也是这样。
区别在于,夜血敌是慢慢接受,正在成为魔人。
而剑后,则是在抗拒并忍受着狂暴的魔气。
“都狂暴成那样了,竟然一点没表现出来。”
剑后是道门高手,她体内的内力,肯定是最纯净的道气。
即便如此,在魔气面前,她也束手无策,似乎正在被吞噬。
当场一看便知。
由于魔气而虚弱的剑后肉身,以我的水平,也能观察到剑后的状态。
剑后的内力所剩无几了。
更何况,连她都在努力阻止狂暴的魔气。
即使忍受着那艰苦的过程,剑后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现在肯定也很痛苦吧。
这样的剑后看着我,用惋惜的声音说道。
“要是能再早一点遇见你该多好,没能好好请你吃顿饭,真是抱歉……”
“……没关系。”
剑后不停地向我道歉。
我不知道她到底在为什么感到抱歉。
就算和母亲有交情,她和我终究是陌生人。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带着仇灵华,说要负责。
对我来说,那已经足够了。
我只要自己忍着就行了。
“老实说,我并没有完全忍住。”
剑后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能牵一下手吗?”
“手吗?”
虽然有些突然,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请求,所以我向剑后伸出了手。
映入眼帘的是剑后那布满皱纹的手。
“抱歉,我这双手皱巴巴的。”
“……为什么要为这种事道歉。”
剑后是不是其实只是想对我说抱歉呢?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剑后的手。
剑后被我握住手,虚弱地笑着说道:
“如果我……健康的话,那该多好啊。”
怎么说呢,感觉她就像是站在生命的尽头,正在一件件放下自己的感情。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是该保持沉默吗?
还是应该说些敷衍的话,比如现在的样子也很好之类的?
我稍微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一声不吭,应该说点什么。
刚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正要说出口的时候——
嘶——!
“…!”
“呃……!”
我和剑后同时甩开了紧握着的手。
剑后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交替看着自己的手和我的手。
也难怪,刚才剑后身上的魔气流到了我这边。
“……这是……。”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自己体内的魔气,半信半疑的猜测似乎是对的。
总觉得和我体内原本的魔气,以及在夜血敌身上看到的魔气很相似。
现在看来,不是相似,而是夜血敌的魔气。
“……真的吸收了吗?”
不只是魔石,甚至连别人的魔气也能吸收?
“这难道也是魔道泉吸功的力量?”
会是这样吗?
这是前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从剑后身上流过来的一点点魔气,立刻被剧炎火轮功焚烧净化了。
从夜血敌那里吸收的魔气,现在也好像完全净化了一样。
“……这是。”
剑后似乎对刚才的情况感到困惑,说话都说不清楚。
她好像没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她,心想。如果我能吸收剑后的魔气。
“或许……”
说不定能救活剑后呢。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小木屋的门“唰”地一声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
是神医。
***
嗖——!唰!
木剑划破空气挥舞的声音尖锐刺耳。
以前听起来笨拙柔和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尖锐起来。
仇灵华自己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但都觉得毫无意义。
“向前半步,剑尖朝上。”
唰!
伸出的剑尖上带着一丝浅薄的内气。
这不是运用内气,而是因为精确的动作连贯性而产生的效果。
尽管取得了如此喜人的成果,仇灵华的表情仍然不太好。
“……就凭这点本事能做什么。”
从那天以后,她反复进行了更加艰苦的修炼,但内心似乎没有得到同样的磨练。
她不断回想起自己面对敌人时瑟瑟发抖的样子。
她凭直觉就知道自己赢不了。
但这和那又是两码事。
不是输赢,而是她对逃避了师父总是说的武人应有的尊严和责任感的自己感到非常羞愧。
南宫霏儿举剑挡在前面,说要保护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赢不了,面对死亡也一定感到过恐惧。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丝毫犹豫。
“……我,我……”
想象着那个为守护自己而拔剑的人的背影。
仇灵华紧紧闭上了眼睛,一股罪恶感涌上喉头。
“明明只会逃跑,还说要开梅花?”
别说开梅花了,照这样下去,最终连个像样的武人都成不了。
仇灵华想起了仇杨天。
听说仇杨天解决了连自己和南宫霏儿都束手无策的高手。
那个懒惰又自私的人,怎么会做到呢?
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是前年这个时候。
那时的仇杨天,一如既往。
仇灵华清晰地记得他什么都不做,却向四面八方散发着荆棘的样子。
也是那时,她最终放手了仇杨天。
“…那样的人,怎么会。”
那渐渐升腾的气息,是怀疑,还是嫉妒?
仇灵华再次挥舞起剑。
这次,她想比刚才注入更多的力量。
若不想实感自己的无能,就必须专注于某事。
她拼命地投入修炼,直到精疲力尽,即将倒下时才停了下来。
准确地说,是挥舞到不得不强制停止的时候。
直到手臂颤抖,汗水从下巴滴落时,她才停止了修炼。
这几天,仇灵华一直减少睡眠,逼迫着自己。
“现在…该去见师父了。”
她想起了为了安全,又回到华山派的师父。
当师父听说她脱离危险,捡回一条命时,眼眶都红了。
还说自己是个没用的师父,很抱歉。
师父一点都不没用。
没用的是自己。
正准备去洗澡换衣服,结果跟前面的人对上了眼。
“啊。”
“...”
对方是凌风。
他是个让仇灵华从多方面都感到不自在的人。
凌风一看到仇灵华就立刻行了礼。
因为仇灵华是名正言顺的二代弟子。
“您是,在修炼吧?”
对于凌风的提问,仇灵华没有回答。
她只是稍微点了点头,就从凌风身边走过。
“过度修炼可不太好……”
“…你别管。”
本来想直接走掉的仇灵华,最终还是说出了尖锐的话。
她自己也觉得太敏感了。
“对不起。我多嘴了……!”
听到仇灵华的话,凌风立刻道歉。
听到这话,仇灵华又迈开了步子。
她不想跟凌风对视。
自己是二代弟子,却还是个连道号都没得到的菜鸟。
而凌风却与她不同,是最年轻的梅花剑手。
“…如果是那个人,当时会不会跟我不同呢?”
至少不会颤抖着逃跑吧。
自卑感和罪恶感渐渐涌上心头,仇灵华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趁着没人,她洗完了脸,换上干净的衣服。
刚才萦绕在脑海中的思绪,一想到要去见师父,似乎就消散了一些。
与疲惫的身体相比,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爬了一座又一座山,现在已经能看到小木屋了。
仇灵华生怕被发现自己疲惫,便平静地调整呼吸,走向小木屋。
-……你刚才说什么?
走近后,听到了神医的声音。
从声音的大小来看,师父似乎醒着。
正要敲门。
-我……有办法。
仇杨天的声音让我停下了伸出的手。
因为早上说的话太丢脸了,所以不想碰面。
“偏偏是……”
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仇灵华迟迟犹豫着该露出怎样的表情进去。
“就装作不知道进去吧。”
她下定决心,正要开门。
-你难道不知道这绝不是能开玩笑的话吗!
里面传来了神医的呵斥声。
出什么事了……?
-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了什么?
-知道。
即使神医呵斥,仇杨天也淡淡地回答着。
接着,仇杨天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后面的话。
-或许我能治好剑后大人。
仇灵华不得不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