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三十分,第一会议室。
空气仿佛被冻结,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项目组核心成员——王姐、李哥等人,以及市场部总监苏晴,均已按时到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如此临时的、由陆寒州亲自主持的紧急会议,在项目关键阶段召开,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林晓晓几乎是踩着点进来的。她一夜未眠,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她低着头,默默走到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U盘——里面是她熬夜修改,但内心深知依然存在致命风险的方案。她不知道这场紧急会议所为何事,只觉得每一秒都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苏晴则坐在靠近主位的位置,妆容精致,衣着得体,脸上维持着惯有的、略带疏离的从容。只是在与陆寒州目光偶尔交汇的瞬间,她的眼神会微不可察地闪烁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她似乎笃定,一切尽在掌握。
陆寒州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步履沉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目光扫过全场,带来的无形压力让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他没有寒暄,径直在主位坐下,将手中的平板电脑轻轻放在桌上。
“人都到齐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冰冷的质感,“临时召集大家,是因为‘星辰项目’出现严重的内部问题,涉及数据造假及恶意妨碍项目进程。”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会议室炸响!
除了早已洞悉一切的陆寒州和心中有鬼的苏晴,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王姐和李哥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林晓晓更是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失态。
苏晴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从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她迅速强自镇定,甚至微微蹙眉,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陆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数据造假?这从何说起?”
陆寒州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指尖轻点,会议室前方的投影幕布亮起。
“过去48小时内,市场部提供的,关于‘星辰项目’目标用户深度调研的关键数据,被发现存在系统性、人为篡改的痕迹。”他语气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字字千钧。
幕布上开始依次展示沈经理整理好的证据:
· 首先是权限变更记录,清晰地显示了Amy账户在特定时间点提升权限、随后又锁定权限的操作。
· 紧接着是数据修改日志的特写,被修改的字段名称(付费意愿度、互动深度偏好等)以及修改前后数值的残酷对比(从60%多被恶意提升至85%以上),用红色高亮标注,触目惊心。
· 然后是数据导出至特定U盘序列号的记录,与苏晴交给林晓晓的U盘信息吻合。
· 最后,是两段监控录像的静帧截图——一是苏晴将U盘交给林晓晓的画面,二是Amy在其工位上操作电脑的时间点,与数据修改记录高度重合。
每一份证据展示出来,会议室里的温度就降低一分。王姐和李哥等人的脸色从震惊变为愤怒,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晴。
苏晴的脸色由最初的强作镇定,逐渐变得苍白。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试图辩解,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陆总,这……这一定是误会!或者是Amy她个人操作失误,或者……对!可能是系统漏洞!这些数据是我们市场部辛苦调研得来的,怎么可能……”
“系统漏洞?”陆寒州终于抬起眼帘,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苏晴,“漏洞会精准地只修改几个核心字段的数值,并且全部是向上调整?漏洞会恰好在数据交给林晓晓之后,立刻锁定权限,阻止核查?”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讽刺毫不掩饰:“苏总监,你是觉得在座所有人的智商,都不在线吗?”
“我……”苏晴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失。她意识到,陆寒州手里掌握的证据,远比她想象的要多,要致命!
陆寒州没有给她更多思考和组织语言的机会,直接给出了最后一击。幕布上切换画面,显示了恢复后的原始调研数据,以及一份第三方权威行业报告的对比数据。那两个与伪造数据形成鲜明对比的、符合市场规律的正常数值,像两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苏晴脸上。
“这才是真相。”陆寒州的声音如同最终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恶意提供虚假数据,试图误导项目方向,并阻碍真相调查。苏晴,你还有什么话说?”
全场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晴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鄙夷、愤怒和难以置信。
苏晴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她精心构筑的防线,在陆寒州展示出的铁证面前,不堪一击。她终于明白,自己彻底完了。不仅仅是这次阴谋的失败,更是她整个职业生涯在盛世集团的终结。
她颓然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上只剩下灰败和绝望。
林晓晓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来得太快,太不真实。她看着幕布上那些清晰的证据,看着苏晴崩溃的表情,看着陆寒州那冷硬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靠的侧脸……
原来……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而且,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他以一种如此雷霆万钧的方式,为她,也为项目,扫清了所有的阴霾和污秽。
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解脱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感激和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如同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一夜之间筑起的恐惧和绝望的堤坝。
她看着陆寒州,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视线渐渐模糊。
而陆寒州,在处理完苏晴之后,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越过众人,落在了角落那个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的女孩身上。
那目光依旧深沉,却仿佛在无声地说:
别怕,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