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的位置,毋庸置疑,依旧是那口刚刚被他们仔细检查过的青铜古钟!
裴昭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凶手竟然在他们刚刚离开钟楼,注意力被吸引到西厢禅房的瞬间,趁机敲响了钟声!这是何等猖狂的挑衅!仿佛在嘲弄他们的所有努力。
“快去刘大人禅房!”裴昭雪几乎是吼出来的,身形如电,朝着西厢疾奔。
白砚舟、苏九以及一众差役紧随其后,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西厢禅房区一片混乱,原本奉命暗中监视和保护刘侍郎的差役面色如土,看到裴昭雪赶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裴大人!属下……属下失职!刚刚钟声一响,我们便觉不妙,立刻强行破门,刘大人他……他已经……”
裴昭雪一把推开颤颤巍巍的差役,冲入禅房。
眼前的景象,与之前三案如出一辙。吏部右侍郎刘明远瘫倒在座椅旁,官帽滚落在地,双目圆睁,脸上是无法言喻的惊骇,右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
而在他那光洁的额头上,一枚鲜红欲滴、笔画工整的朱砂“卍”字符,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第四个!这是第四个受害者!
“门窗!”裴昭雪厉声问。
“内……内闩!完好无损!”差役颤声回答。
又是完美密室!又是钟响人亡!
“啊——!”门外传来小沙弥惊恐的尖叫,显然是被这接连发生的命案吓破了胆。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僧侣和少数滞留的香客中蔓延开来。
“封锁现场!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裴昭雪强压着翻腾的气血和怒火,下令道。
她走到刘明远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枚朱砂符印。
颜色鲜亮,显然绘制上去不久。
“凶手……是在钟声响起前,就已经潜入房间,绘制了这符印?”
白砚舟蹙眉道,但随即自我否定,“不对,若是提前潜入,刘大人岂会毫无察觉?而且门窗内闩……”
苏九则迅速检查了刘明远的手指和周围环境,低声道:“没有挣扎痕迹,朱砂绘制极其平稳,仿佛……是在他完全无法反抗,或者……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画上的。”
毫无知觉?
裴昭雪脑海中灵光一闪:“迷香!或者某种能致人瞬间昏厥的药物!”
凶手可能先用某种手段让刘明远暂时失去意识,在其额间绘制符印,然后离开,反锁房门(或用某种技巧制造内闩假象),再于预定时间敲响丧钟!
“查!立刻搜查这间禅房,看有无迷香残留或特殊气味的来源!还有,寺内所有僧侣,尤其是那个聋哑扫地僧,此刻何在?!”
裴昭雪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凶手一再在她眼皮底下杀人,这已是对她能力和权威的赤裸裸的蔑视!
很快,差役在禅房的香炉灰烬中,发现了一丝不同于寻常檀香的、极淡的甜腻气味。
苏九辨认后,确认是一种名为“梦罗刹”的高效迷香,燃烧极快,气味散去也快,不易察觉。
而关于那个聋哑扫地僧的行踪,回报却让人心惊——钟声响起前片刻,有僧人看见他在后院柴房附近堆放柴火,钟声响起后,他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清扫落叶,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难道凶手真的不是他?还是他有着匪夷所思的同伙或手段?压力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短短数日,四位朝廷大员殒命,手法诡异,线索渺茫,凶手持续逍遥法外。
来自刑部上层的质问,朝堂间暗流的指责,甚至皇帝限期破案的压力,都让裴昭雪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不能再这样被动等待了。”
裴昭雪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今夜,我亲自去钟楼伏守!”
她要亲耳听听,这索命的梵音,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要看看,那敲响丧钟的,到底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