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涓涓细流,滑入初秋。柳荫胡同的四合院里,枣树开始挂上青红相间的果子,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成熟的微甘气息。
苗苗每周三次的“特殊调理”已持续月余。诊室里,孩子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些红润的底色,原本恹恹的眼神也亮了许多。这天,她甚至自己从母亲怀里滑下来,走到沈清辞面前,伸出细瘦的胳膊,小声说:“沈阿姨,今天苗苗自己来。”
沈清辞心头一软,俯身摸了摸她的头:“苗苗真勇敢。”指尖搭上脉搏,精神力随之深入。骨髓深处的生机如同冰封下悄然涌动的暗流,虽然微弱,却持续而稳定;紊乱的免疫系统风暴有了平息的迹象,那些“敌我不分”的攻击性信号正在减弱;脏腑的活力明显提升。最可喜的是,输血间隔已经拉长,血常规指标虽仍偏低,但下降趋势已然止住,甚至有几项开始缓慢回升。
“很好,比预计的恢复还要快一点。”沈清辞收回手,对紧张的年轻父母露出温和的笑容,“药方需要稍微调整,增加一点益气养血的比重。物理调理继续。苗苗最近食欲和睡眠怎么样?”
“好多了!晚上能睡整觉了,早上也能喝大半碗粥了!”母亲激动得声音发颤,“沈医生,您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是苗苗自己生命力顽强,你们照顾得也用心。”沈清辞一边调整药方,一边叮嘱,“恢复期切忌大意,注意保暖,避免感染,循序渐进。”
苗苗的显着好转,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悄然扩散。协和医院内部,关于这位年轻女医生善治“怪病”、“陈年痼疾”的名声不胫而走。求诊的患者渐渐多了起来,多是些辗转多处、西医效果不佳或副作用难以承受的疑难杂症。沈清辞来者不拒,但坚持严格筛选,确保每一位接诊的患者都有明确的治疗价值和空间。她的诊室门口,成了医院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安静,有序,却总能看到患者离开时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这股风,也渐渐吹到了院墙之外。
一天下午,门诊即将结束,诊室门口来了两位特殊的“病人”。一位是挂着拐杖、走路有些蹒跚的中年汉子,黝黑的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皱纹,眼神却依然锐利;另一位扶着他的年轻人,身姿挺拔,气质干练,明显是行伍出身。
“沈医生,打扰了。”中年人开口,声音沙哑,“我叫赵铁柱,以前是38军的,在西南边境负过伤,弹片伤了腰和腿,阴天下雨就疼得钻心,这些年药没少吃,罪没少受,听说您这儿有法子,就……想来碰碰运气。”他话语朴实,带着老兵特有的倔强与些许赧然。
沈清辞起身相迎:“赵同志,请坐。”精神力一扫,心中了然。伤处确实有陈旧弹片残留,压迫神经,导致经络严重淤塞,气血不畅,加上早年医疗条件有限,留下了复杂的炎性粘连和轻微的骨骼畸形。这种伤痛,折磨的不仅是身体,更是精神。
她仔细检查了伤处,询问了病史和疼痛规律。“赵同志,您这伤时间久,情况复杂,彻底恢复到受伤前不可能,但通过系统的调理,大幅减轻疼痛、改善功能、提高生活质量,是完全有希望的。”她语气肯定,没有虚言安慰,“我需要用针药结合,疏通您腰腿的经络,化解淤结,再辅以强筋健骨的外敷药和内服方剂。过程不轻松,需要您积极配合,坚持治疗。”
赵铁柱眼睛一亮,挺直了腰板:“沈医生,只要能减轻这身老骨头疼,让我能多动弹动弹,什么苦我都能吃!”
接下来的治疗,沈清辞动用了更精细的源初之力引导,配合严老亲传的针法和自己特制的“化瘀通络散”。几次下来,赵铁柱明显感觉疼痛减轻,腿上那股沉滞的寒湿感也消散不少。他成了沈清辞的“活广告”。
不久,通过各种渠道(其中不乏沈卫国和陆战北的老战友介绍)慕名而来的老兵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大多带着战争年代留下的陈年旧伤,被风湿痛、旧创复发、弹片后遗症等问题困扰多年,生活艰辛。看着这些曾为国家流血负伤的英雄们,沈清辞心中沉甸甸的。常规治疗周期长,她特制的药材效果虽好,但炮制繁琐,成本也不低,许多老兵经济拮据,难以长期负担。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清晰——必须将那些经过验证、安全有效的药方,特别是针对常见战伤后遗症和慢性劳损的膏药、药酒、内服丸散,进行标准化、规模化生产,降低成本,让更多需要的人能用得上。
她把想法先跟家里人商量。沈建国和沈卫国举双手赞成,沈卫国更是拍着胸脯说可以联系一些伤残老兵安置单位作为首批合作试用点。苏婉柔提醒要注意政策法规和药材原料的稳定供应。周小雅则主动提出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帮忙整理资料、跑一些文书手续。
沈清辞又找到罗景明教授和严老。两位老师听了她的构想,都大为赞赏。
“这是济世善举,也是学以致用。”严老颔首,“方子我可以帮你再斟酌斟酌,确保安全有效。政策方面,老罗熟。”
罗教授推了推眼镜:“想法很好。可以注册一个集体所有制的小型药厂,挂靠在有资质的单位下面。我可以介绍一些可靠的药材供应商和懂行的老药师。不过,清辞,这需要启动资金,也需要投入大量精力,你还要读研、行医,忙得过来吗?”
“资金方面,组织奖励的钱和这几年的稿费、补贴还有一些。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沈清辞早已考虑过,“管理和具体生产,我想找信得过、懂行的人合伙。我不直接参与日常经营,只把控核心配方和质量。”她想到了一个人——当年在苗疆云雾寨结识的石阿公的孙子石岩,小伙子为人踏实,略通草药,后来到省城学过药材加工,或许是个合适的人选。此事需从长计议,但方向已定。
婚期愈近,四合院里的喜气也日渐浓厚。这日,陆战北的母亲周雅茹再次登门,这次没和陆振华一起,只带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
“婉柔姐,清辞,”周雅茹笑容温婉,将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式两份、墨迹簇新的房产证和一把更显古旧的黄铜钥匙,“战北他爸和我商量了,柳荫胡同这院子虽好,毕竟是组织奖励清辞个人的。我们做长辈的,也得有点表示。这是我们在南锣鼓巷那边的一处小院子,早年祖上传下来的,一直空着。地方不大,但还算规整安静。我们想着,就给两个孩子,算是个新婚的贺礼,也是他们以后在城里多一个落脚的地方。钥匙和房契,今天就交给清辞了。”
苏婉柔和沈清辞都是一愣。南锣鼓巷的四合院,哪怕再小,在这年头也是极贵重的产业!
“这……这太贵重了,雅茹妹妹,我们不能收。”苏婉柔连忙推辞。
“婉柔姐,您听我说,”周雅茹握住苏婉柔的手,目光真诚,“我们陆家就战北一个孩子,清辞就是他认定的媳妇,也是我们认定的女儿。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给孩子们正合适。清辞喜欢安静,做研究也需要地方,这里(指柳荫胡同)她住惯了,南锣鼓巷那边可以收拾出来,万一以后有客人,或者他们想换换环境,也多一个选择。这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点心意,千万别推辞。”
她转而看向沈清辞,眼神慈爱:“清辞,你是个有本事、有主见的孩子。这院子给你,随你处置。我和你陆伯伯,只盼着你和战北和和美美,把日子过好。”
沈清辞心中感动。她明白,这不仅是房产,更是陆家对她毫无保留的接纳和疼爱。她看向母亲,苏婉柔眼中也有触动,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沈清辞双手接过木匣,郑重道:“谢谢周阿姨,谢谢陆伯伯。这份心意,我和战北记下了。”
周雅茹笑容舒展,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块上好的丝绸料子:“这料子颜色正,给清辞做件旗袍,婚礼上穿……”
当晚,陆战北过来时,沈清辞把南锣鼓巷的房契拿给他看。陆战北微微讶异,随即了然:“爸妈早跟我说过想给你个礼物,没想到是这个。”他揽住沈清辞的肩,“给你就收着。以后你想清静了,我们就去那边住几天。或者,像你说的,办药厂需要地方的话,那里临街,稍微改造一下,也许能做前店后厂?”
他总能理解和支持她的每一个想法。沈清辞靠在他怀里,只觉得前路虽仍有挑战,但脚下踏实的幸福,足以抵御一切风雨。
夜深,沈清辞进入灵魂空间。或许是近日接连诊治老兵、感知到那些沉疴顽疾在“治愈”与“生长”之力下缓慢松动的过程,让她对“坚韧”与“复苏”有了更深的体会。“治愈”信标的光芒中,那份“调和”与“稳固”的意蕴越发明显,甚至开始与“坚固”信标产生一丝新的共鸣——那是对历经磨难后生命依然顽强存在的敬意与守护。
灵泉潭水微澜,潭底灵石的光华流转似乎更添了一分沉毅的节奏。她望着这片随着自己心境与经历不断演化的天地,心中澄明。仁心济世,实业助人,家园温馨,良人在侧——这便是她在此间扎根生长出的、越来越繁茂的枝叶。而更广阔的天空与可能埋藏的风雷,都在静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