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海域,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侦察船上的探照灯光柱如利剑般划破海面,死死锁定那片逐渐平息却依旧弥漫着危险气息的异常区域。水下,数名全副武装的“烛龙”队员正沿着信号标艰难搜寻。
“在这里!发现队长!”通讯器里传来激动而急促的呼喊。
深潜员在海底废墟边缘的一处礁石裂缝中,找到了已陷入半昏迷的陆战北。他身上的重型潜水服破损严重,头盔面罩布满裂痕,几条断裂的能量触须还死死缠绕在他腿上,正被残留的“净源之力”缓慢消融。他脸色惨白如纸,口鼻处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探测。
“小心!先清除缠绕物,检查生命体征!准备急救舱!”现场指挥的声音紧绷。
队员们以最快速度将陆战北从裂缝中小心移出,剪断那些失去活性的触须。便携式生命检测仪发出急促的警报——体温过低,心率微弱且紊乱,多处骨折和内出血,最严重的是心肺功能因巨大压力和能量冲击而濒临衰竭。
“注射强心针!保温毯!上担架,快!”急救员一边进行初步处理,一边通过通讯器向船上医疗组通报情况。
当陆战北被抬上甲板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曦微光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添几分惨淡。军医立刻接手,进行紧急抢救。船上条件有限,但得益于沈清辞提前准备的【净邪焚海散】清除了大部分侵蚀性能量,以及那滴“同心果”精华保住了他最后的生机,陆战北的生命体征在强效急救措施下,终于艰难地稳住了,却依然徘徊在生死边缘。
“必须立刻后送!去最近的陆基医院,进行深度治疗!”军医抹了把汗,果断下令。
直升机早已待命,载着重伤昏迷的陆战北和几名重伤员,在晨曦中呼啸着飞向海岸。
同一时刻,柳荫胡同。
沈清辞从精神透支的昏沉中挣扎着醒来,心口的悸痛已经减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茫的虚弱和挥之不去的揪心。她强撑着坐起,指尖颤抖地拿起枕边那枚已经光芒黯淡、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玉佩。玉佩虽损,但她与陆战北之间那微弱的、源自“同心果”的感应还在,尽管极其细微,却顽强地存在着,且……似乎正在向着大陆方向移动?
他还活着!在归来的路上!但这个感应如此微弱,说明他的状况极其糟糕。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酸涩的眼眶。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立刻拨通了父亲沈建国的保密电话。
“爸,战北他们……是不是任务结束了?有人员伤亡吗?”她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稳,但细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沈建国的声音传来,带着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任务基本完成,目标核心被暂时封印,冥河此次图谋受挫。但……代价不小。战北重伤,还有其他几位同志负伤,正在后送。清辞,你需要立刻做好准备。”
“我明白。送到哪个医院?协和还是部队总院?”沈清辞语速加快,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可能需要的治疗方案和药材。
“初步安排在部队总院,那边设施和保密性更好。但……战北的伤很特殊,混合了物理创伤、能量侵蚀和精神冲击,常规治疗恐怕……”沈建国没有说下去。
“我立刻过去。”沈清辞斩钉截铁,“爸,帮我协调,我需要最高权限进入治疗小组,并且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治疗环境。另外,让罗教授准备好我实验室里标记‘甲三’和‘辛七’的那两种药材精华,立刻送到总院。”
“好。我马上安排。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勉强。”沈建国知道女儿的本事,也明白此刻唯有她能给陆战北带来最大的生机。
挂断电话,沈清辞迅速换衣。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有着血丝和深深的疲惫。她取出一枚特制的“蕴神丹”服下,又含了一片“星辰草”叶子,勉强提振精神。然后,她打开书桌暗格,取出一个小巧的玉匣,里面是她最近在空间内,利用“玉髓草”果实和多种珍稀灵药炼制的三枚“回天续命丹”。此丹极其珍贵,炼制不易,本是备着应对最危急的情况,现在正好用上。
她将玉匣贴身放好,又快速收拾了一个小医箱,里面是银针、特制金针和一些她亲自炮制的急救药散。最后,她看了一眼桌上陆战北的军装照片,手指轻轻拂过相框。
“等我。”她低语一声,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部队总院,特殊监护病房外的走廊气氛凝重。几位首长和“烛龙”行动组的高层都在,看到沈清辞匆匆赶来,纷纷投来复杂而沉重的目光——有关切,有期待,也有一丝审视。
“沈医生,陆队在里面。”一位认识的参谋低声说,“情况……很不好。”
沈清辞点点头,没有多言,直接推门而入。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扑面而来。陆战北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维生管线,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裸露的皮肤上可见多处瘀伤和能量灼烧的焦痕,胸口和右腿打着石膏绷带。监测屏幕上,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等各项指标都处在危险边缘,尤其是脑电波图,显示出异常的紊乱和抑制。
两位负责的军医正在低声讨论,看到沈清辞进来,都愣了一下。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医生是陆队的爱人,也是严老的得意门生,但没想到她会直接进入核心监护区。
“我是沈清辞,陆战北同志的治疗由我接手。”沈清辞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出示了沈建国刚刚协调好的特别授权文件。
两位军医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多问,迅速让出位置,并简要汇报了目前的状况和已采取的措施。
沈清辞走到床边,手指轻轻搭上陆战北冰凉的手腕。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情况比她预想的更棘手:多处粉碎性骨折和内脏破裂出血只是表象;更深处,狂暴的能量冲击损伤了经脉和脏腑本源,残留的阴寒混乱气息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侵蚀生机;最麻烦的是识海,因过度透支和精神冲击,加上“昆仑”意识的反噬风险,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保护性封闭,对外界刺激反应极其微弱。
常规手术和药物,只能处理物理创伤和维持生命体征,对能量侵蚀和识海创伤无能为力。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绝对冷静的医者状态。她先取出那枚“回天续命丹”,用温水化开一小部分,以特殊手法缓缓渡入陆战北口中。丹药入口,一股精纯磅礴的生机药力瞬间化开,护住他即将衰竭的心脉和脏腑本源,稳住了最危险的下滑趋势。监测仪器上的数字有了微弱的、向上的波动。
“我需要绝对安静,四个小时,任何人不得打扰。”沈清辞对两位军医和跟进来的护士说道,语气不容置疑,“请你们在门外等候,如有紧急情况,我会通知。”
关闭病房门,拉上窗帘,隔绝外界。沈清辞先为陆战北施针,以“心脉归源针法”疏导淤塞的气血,引导“回天续命丹”的药力流向最需要的伤处。接着,她双手虚悬于陆战北心口上方,调动灵魂空间内恢复不多的源初之力,尤其是“治愈”信标的净化之光和“生长”信标的生机之力,混合着自身的心神意念,如同最温和的暖流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渗入他的身体,一丝丝驱散那些残留的阴寒混乱能量,修复受损的经脉。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和力量。沈清辞额头上很快布满汗珠,脸色更加苍白,但她眼神专注,没有丝毫动摇。她能感觉到,在“回天续命丹”和她本源之力的双重作用下,陆战北体内的生机正在一点一滴地恢复,物理创伤的愈合速度也被大大加快。
最难的,是识海。她不敢强行突破那层自我保护屏障,只能将一丝融合了“同心果”宁静意蕴和“治愈”信标安抚之力的意念,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持续不断地、耐心地触碰那屏障的边缘,传递着“安全”、“归来”、“我在”的讯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病房外,沈建国、严老、罗教授等人都在焦急等待。里面悄无声息,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隐约传出。
四个小时仿佛四年般漫长。当病房门终于再次打开时,沈清辞几乎虚脱,扶住门框才站稳。但她眼中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最危险的阶段暂时过去了。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内出血停止,能量侵蚀被控制并开始清除。识海……还需要时间,但已对外界有了微弱的回应。”她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接下来需要精细护理和持续的药物调理。治疗方案我会详细列出。”
一直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严老上前扶住沈清辞:“孩子,辛苦你了。”
沈清辞摇摇头,目光投向病房内:“他……需要休息。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恢复。”连续的精神透支和全力救治,让她也到了极限。
她被安排到隔壁的休息室。服下丹药调息前,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近黄昏,暮色四合。惊涛骇浪的海上之战暂时落幕,重伤的英雄终于被拉回了生的彼岸。而接下来的漫长康复,以及那未尽的、与冥河的最终较量,都将在陆战北醒来之后,徐徐展开。
但对于沈清辞而言,只要他活着回来,只要他的心跳依然有力,那么,再大的风浪,再远的征途,他们都将携手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