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奖励
当霍砚的意识可能也来自现实这个猜想在脑海中炸开时,阮宝梨感觉自己的思维被闪电劈中,瞬间贯穿了许多之前无法理解的事情。
阮宝梨瞪大眼睛,死死抓住霍砚的手臂,“霍砚,你听我说,你可能……你肯定不只是这本书里的角色!你的意识连接着现实里你的角色原型!你和我一样,一定就生活在现实的某个地方!”
就在阮宝梨头脑风暴时刻,她忽然听到恐怖的声音。
叮!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线索,现已强制启动奖励:回到原来的世界。”
系统的提示音前所未有的急促,根本不给阮宝梨反应时间。
一种狂暴的撕扯感猛地揪住了她的脑袋,眼前的书房,霍砚的脸,周围的一切,全都像镜子般寸寸崩裂,紧接着,伴随天旋地转和流光溢彩,阮宝梨闭上眼睛。
当眩晕消退,阮宝梨恐惧地慢慢睁开眼睛,因为发现自己没有被塞在冰箱里而松了口气。
可是当她抬头,瞬间对上一双眼睛时,她又倒吸了口凉气。
那是一双充满了焦虑、尴尬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的眼睛。
不用问她也知道眼前陌生男人是谁。
盛师巍!
血液瞬间凝固,阮宝梨下意识往后退,腿却碰到了椅子,发出嘎吱一声响。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坐在家里客厅的餐椅上,小圆餐桌上摆着两杯水。
空气中交织着她家里的柠檬香薰和对面男人身上苦涩浓厚的烟草味。
好消息是她回家了,她还没死!
坏消息是杀她的男人就站在对面!
散乱的记忆涌入大脑,身处此境,阮宝梨想起来了!
盛师巍夜里是来向她借钱的,而她刚刚拒绝了他!
盛师巍看她突然起身又被绊了下,伸手想扶她,“宝梨姐,你没事吧?”
原来他也喊自己宝梨姐?
盛师巍虽然很客气,但语气里难掩焦躁。他很急,很需要钱,医院里的马薇薇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钱。
不能激怒他。
阮宝梨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扶着圆桌说:“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最近太累了。盛……师巍,不好意思,刚才没吓到你吧。”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视四周。
手机,她的手机在哪里?
“没事就好。”盛师巍松了口气,但眼神急切,“宝梨姐,刚才说的钱,我女朋友那边真的等不及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这么冒昧来找你。大家都说你是好人,你平时也经常救助小动物,给灾区捐款时最大方,我还听说你经常给红十字会打钱,反正你也是要帮助人,帮助那些陌生人,不如把钱借给我救我女朋友,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阮宝梨听得心里阵阵发寒。
所以自己莫名其妙招惹杀神的原因在此?
因为她喜欢做好事?
因为她被教导成了一个有能力就回馈社会的好人?
为什么哪里都没看到她的手机?她平常手机都放身边的啊。
阮宝梨心脏狂跳,“你刚刚说你要多少钱?”
盛师巍说:“50万。”
“……”阮宝梨说:“50万不是小数目。”
盛师巍说:“我知道,但宝梨姐你拿得出来的对吧?”
阮宝梨说:“我头晕得厉害……我银行卡里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就算要给,也得等明天卖掉一些理财产品。”
盛师巍想了想,说:“好。”
可他紧接着又说:“那我在这儿等你。”
这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拿到钱他不会善罢甘休。
阮宝梨能闻到他身上亡命之徒的气味,这让她簌簌发抖。
“或者,我打电话给我父母借钱。”阮宝梨说。
这是最合理的拖延和求助方式,虽然父母未必能立刻理解并采取正确行动,但这是能联系外界的最好方法。
盛师巍没有犹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阮宝梨的手机。
原来在他那儿。
阮宝梨记忆有些错乱,还未想起他进门后发生的部分事。
她想接手机,却听到盛师巍警告:“不要乱讲话。想清楚再打。”
“……好。”阮宝梨深呼吸,离开现实世界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拨打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刚响就被接起,妈妈的声音不像睡梦中被吵醒,反而清醒、惊疑,“宝贝!”
听到妈妈的声音,离开太久的阮宝梨,紧绷的身心忽然松懈,声音霎时哽咽,“……妈……”
“怎么了?”妈妈问:“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阮宝梨调整呼吸,尽量用轻快的语气问:“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睡了,但是做了个噩梦,醒过来后就睡不着了。”妈妈说。
阮宝梨问:“做了什么梦?”
妈妈说:“没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你妈梦到你出事了,醒来后一直哭,我想给你打个电话,让她安心些,她又不肯,说你明天要上班,我会吵醒你。”
阮宝梨的眼眶立刻红了。
她在小说世界里无数次听到妈妈的哭声,正是那肝肠寸断的哭声,无数次将她从噩梦中唤醒,催促她返回现实世界,寻找真相。
妈妈肯定是捶了爸爸两拳,怪他乱说话,接着又用若无其事的声音问阮宝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阮宝梨看一眼对面虎视眈眈的盛师巍,“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叫马薇薇,她出车祸,正在等钱救命,但我手上现金不够。妈妈,你有没有现金?转我一点?”
听到马薇薇的名字,盛师巍惊讶地看向她。
妈妈问:“要多少?”
阮宝梨问:“你有多少?”
妈妈说:“既然是很重要的朋友,我这儿有10万,先给你转过去,我和你爸再想想办法,看能借到多少钱。宝贝,人平安是最重要的,钱财都是身外事。”
阮宝梨说:“好。”
通话刚刚结束,手机就被盛师巍抢回去。
他厉声问:“你怎么知道马薇薇?”
阮宝梨说:“因为她是我朋友。”
“胡说!”盛师巍说:“她的朋友我全都认识,她根本不认识你,你们更不可能是什么好朋友!从我进来开始我也没有和你提过她的名字,你为什么会知道?说!”
他的慌张反而给了阮宝梨冷静的机会,她也能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睛,“我不仅知道她的名字,我还知道她工作之余在写小说,是一名挺有名气的作者,笔名叫小蚂蚁。”
“你……”盛师巍看她半晌,僵硬道,“你只是看过她的书。”
阮宝梨说:“如果只是看过她的书,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甚至知道她父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为此,她几乎和父母断绝关系,跑到峡渊这儿和你挤在小出租屋里,过着不知未来在何处的生活。”
盛师巍的眼睛微微睁大。
阮宝梨紧接着说:“马薇薇总说你对她特别好,虽然你没什么钱,但只要你们在一起,家里所有事都是你在干,因为你对她太好了,所以她做不到为了父母舍弃你,她是不是很喜欢自嘲自己是恋爱脑,可能也是因为长了一颗恋爱脑,才写得出大家喜欢的恋爱脑小说。”
盛师巍阴损的脸上浮起一点笑,“她是喜欢这么说。”
阮宝梨看他脸色,“她还说,她出事后,你倾家荡产也不离不弃,让她很难过。”
盛师巍脸上那点笑刹那消失,“这种话她怎么可能和你说?你胡编乱造也要有个限度!她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怎么和你说这种话?!!!”
他的吼叫让阮宝梨想起死亡,但她只是瑟缩了一下,仍然看向他眼里,“她当然不是在病床上和我说的!”
盛师巍愣住,“……那是在哪里说的?”
阮宝梨说:“海港峡渊的传说,你知道的吧?”
不等他反应,她紧接着说:“马薇薇大学写的第一本小说,是她工作后意识穿越回去修改过的,是不是?”
盛师巍的表情称得上震悚。
他死死盯着阮宝梨,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人,“你……你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这件事除了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
他猛地跨前一步,阴影笼罩住阮宝梨。“你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阮宝梨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戾吓一大跳,忙解释:“是你告诉我的!”
盛师巍根本不信,“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阮宝梨不敢告诉他,他在现实世界里曾经杀死自己,并藏尸冰箱,反社会人格的人很容易被激发残忍和无道,杀过人和没杀过人,两者之间隔着天堑,她希望盛师巍至少现在不要知道他曾经是杀人犯。
她大脑飞速运转,回到从前躲避系统规则,在漏洞里向霍砚解释一切的那种感觉。
“我也做了一个梦!”阮宝梨说:“梦里,马薇薇就在我的身体里,我日日夜夜都和她在一起,我们成了关系最亲密的人。在我们的梦里,你和她重逢了,所以你们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盛师巍难以消化她的话。
因为没有入梦的体验,他不相信她的话;
又因为她给的信息都是真,他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粗粝的眉打起结,大脑也不太能思考。
“你也做梦了?”他喃喃问。
阮宝梨谨慎地说:“嗯。马薇薇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帮她。在梦里,我还和她约定,醒过来我就去医院看她。”
“好。”盛师巍喃喃说:“这很好。”
阮宝梨观察他的神情,建议道:“要不然,你现在就带我去医院看她?梦里我和她一起完成了峡渊给的任务,现在我醒了,她说不定也醒了。”
阮宝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和盛师巍独处的封闭空间。
离开这里才能真正改变局面。
但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说完最后那半句话,盛师巍的眼神忽然变了。
变得像被针扎了般。
“骗子。”他冷冷说:“你是谁派来的?是不是她爸妈?你们还是想把我们拆散,你们就是不想看我和她在一起!”
阮宝梨忙说:“不……不是!我不是谁派来的,我确实是听她亲口说起……”
“放屁!”盛师巍厉声打断,眼神疯狂而混乱,“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世界只剩下我!没有我她根本活不下去!”
阮宝梨吃惊地看向他,“你……”
她不敢说。
可能连盛师巍自己都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愿意马薇薇醒来。
她如今一呼一吸全靠机器,而机器运转全靠他筹集医疗费,这种全身心的依赖于他,或许才是他最渴望的状态。
她彻彻底底只属于他,她的父母再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盛师巍的眼神更加骇人,充斥着被侵犯的狂怒,“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你也看不起我!你也觉得我配不上她!!!”
他彻底失去理智,一把揪住阮宝梨的衣服,将她狠狠掼在墙上,巨大的撞击让阮宝梨眼前发黑,痛呼出声。
“我没有……你放开我!”阮宝梨拼命挣扎,恐惧到了极点。
盛师巍暴怒:“一定是你们,你们总想用各种手段拆散我们!是不是你开车撞的马薇薇?!”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没有!”阮宝梨说。
盛师巍却扼住了她的喉咙,“就是你!你就是他们派来的!人是你害的!你就该把所有钱都拿出来给她治病!”
阮宝梨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盛师巍另一只手也掐住了阮宝梨的脖子,眼中是歇斯底里的杀意,“去死吧!没有人能破坏我和薇薇!没有人!”
窒息感排山倒海,视线开始模糊,阮宝梨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濒死气息,她绝望地蹬腿,双手徒劳地抓住他铁钳般的手臂。
难道重来一次,也还是会死在这个疯子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