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曙光,并未立刻驱散现实的严寒。发现了青石能吸收转化煞气的新特性,对石辰阳而言,如同在无边沙漠中找到了一处细微的水源,解了燃眉之急,却远未达到绿洲的丰饶。
他摒弃了之前那种消耗巨大、近乎自残的驱煞方式,转而尝试引导左臂伤口处那些被驱散后、暂时游离的煞气,缓缓流向胸口的青石。这个过程,确实不再消耗他自身宝贵的元磁之力,对心神的负担也减轻了大半。但效率,却低得令人发指。
那些被他以意志艰难引导的煞气,如同最粘稠的油脂,流动极其缓慢,且极易重新沉淀回骨骼血肉之中。往往耗费数个时辰的心神引导,最终能被青石成功吸纳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缕。青石转化这缕煞气的速度同样缓慢,反哺出的那一丝精纯大地精华和温和能量,对于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受损的元气而言,如同杯水车薪。
三日过去,他左臂那被清理出的区域,扩大速度并未明显加快,只是从“一根发丝”的范围,变成了“两三根发丝”。脚踝处的麻木依旧,那里的煞气更为深沉,他甚至不敢轻易去触动。修为依旧停滞在元磁剑骨第一重后期,那丝因之前过度驱煞而产生的根基松动感,虽然不再恶化,但也未见好转。
唯一的慰藉是,身体不再因驱煞过程而承受额外的、剧烈的痛苦和透支,那种持续的、温和的滋养感,让他衰弱的身体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脸色不再那么死灰,能够咽下更多的食物。
但这远远不够。按照这个速度,彻底驱除左臂煞气,仍需以年为单位计算。而脚踝的隐患,以及被软禁的现状,都像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着他。
“必须想办法提高效率……”石辰阳靠在床榻上,眉头紧锁。他尝试过在引导煞气时,辅以微弱的元磁之力进行“助推”,却发现一旦引入自身力量,那煞气就如同受到刺激的凶兽,立刻变得狂暴,试图反噬,反而打断了青石那温和的吸纳过程,得不偿失。
他也尝试过更专注地以心神“沟通”青石,期望它能更“主动”一些。但青石依旧沉寂,只有在煞气流经它附近时,才会本能般地开启那微弱的吸纳与转化,仿佛这一切只是一种被动的、基于其本质的反应,而非拥有灵智的主动行为。
路,似乎走到了一个瓶颈。新发现的方法确保证了他不会在驱煞过程中死去或彻底废掉,但想要快速恢复,乃至变得更强,依旧遥遥无期。
就在石辰阳于斗室内苦苦思索破局之法时,沉沙营西侧出口,一支五人小队悄然集结,准备出发。
木老站在队伍最前,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青灰色长袍,脸色依旧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他手中托着的定元盘,经过几日温养,银光恢复了几分,但远未达到全盛时期。在他身后,是苏婉和青木队另一位姓陈的、沉默寡言的老阵法师。另一边,则是金石队派出的一名身形瘦小、眼神灵活的修士,以及血狼队派出的一名气息彪悍、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
“木老,一切小心。”柳青青亲自前来送行,她看着木老那强打精神的样子,心中酸楚,却只能化作一句简单的叮嘱。她的元气恢复了一些,但距离巅峰还差得远,此刻营地内部暗流汹涌,她必须坐镇。
“放心。”木老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此行目的,非是厮杀,乃是探查与布阵。一切以隐匿、预警为主,若遇不可抗力,立刻撤回,不得恋战!”
“是!”众人齐声应道,只是那金石队和血狼队的修士,眼神中多少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小队不再多言,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几道幽影,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黑针林的浓密阴影之中。
他们离去后,营地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有心人都能感觉到,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石辰阳的小院外,明里暗里多了几道监视的目光,来自金石队和营务处。名义上是执行三方协议下的“看管”,实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慑与隔离。芸娘等人出门兑换食物和清水,都会感受到那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排斥,仿佛他们与石辰阳一样,都成了“不祥”的代名词。
贡献点虽然到账,但在这种监视和排斥下,石辰阳即便想兑换什么特殊资源,也变得异常困难。更何况,他并不知道兑换什么才能对目前的困境有实质帮助。清煞丹?那对他体内这经过青石初步转化后依旧顽固的煞气,效果恐怕有限,而且价格昂贵。
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内有煞气蚀骨,外有软禁孤立,前进的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
然而,他并未放弃。每日,他依旧坚持不懈地引导着那微弱的煞气流,滋养着青石,也靠着青石那微薄的反哺,维持着生机,稳固着那摇摇欲坠的修为境界。他像一块真正的顽石,在风雨侵蚀中,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开囚笼的那一刻。
他隐隐有种预感,青石的奥秘,绝不止于此。那能被转化的大地精华,那玄奥的内部纹路……或许,钥匙就在这青石本身之上。只是,他还缺少某种契机,或者某种方法,去真正“唤醒”它。
就在石辰阳于困顿中坚守,木老小队深入险地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沉沙营地底那废弃的矿道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与葬兽谷同源却更加精纯阴冷的煞气,如同苏醒的毒蛇,悄然探出了头。
风起于青萍之末。更大的危机,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