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被七杀殿伏击的时空迷障,前方的景象再次剧变。昏黄色的天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虚无的背景,唯有前方,一团巨大无比、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的法则风暴,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那并非寻常的能量风暴,而是由无数清晰可见的青色风之法则线条与透明的时间法则波纹狂暴地交织、碰撞、撕裂所形成的恐怖存在。风暴边缘,空间不断破碎又重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风暴内部,光影迷离,时而可见古老的殿宇虚影一闪而逝,时而又有万物生长凋零的幻象循环播放。仅仅是远远观望,便让人神魂摇曳,心生大恐怖。
这里,便是天风遗迹的核心区域,时空迷障的尽头,也是风伯传承信物可能所在之地。
在距离法则风暴尚有数里之遥的一片相对稳定的悬浮巨石上,风阁一行人已然汇合。风无痕与铃音仙子衣衫略有凌乱,显然也经历了战斗,但气息尚稳。金石散人正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那杆石尺,尺上符文明灭不定,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影无痕的身影在巨石边缘若隐若现,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当凌昭带着星陨阁众人抵达时,风无痕冷峻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有资格站在这里。铃音仙子则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凌昭道友,你们没事就好!我们遇到了雷音寺的秃驴,纠缠了一番。”
凌昭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庞大的法则风暴上,问道:“情况如何?”
风无痕沉声道:“核心禁制就在风暴眼内。但这风暴非同小可,是风、时两种本源法则失控暴走形成的‘法则乱流’,强行闯入,炼虚后期也未必能承受。金石道友正在推算其运行规律,寻找薄弱点。”
就在这时,另一侧虚空波动,数道身影浮现。为首者是一名身披锦斓袈裟、手持金钵、面容悲悯的中年僧侣,周身佛光湛然,气息浩大,正是雷音寺此次的带队者,苦禅大师,修为炼虚中期巅峰。他身后跟着几名僧侣,个个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苦禅大师唱了声佛号,目光扫过风阁众人,在凌昭身上略微停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对清虚真人(通过某种秘法投影在此的一道虚影)道:“清虚道友,此地凶险,非一人之力可渡。不若我等暂且联手,先破开这法则风暴如何?”
几乎同时,另一方向的虚空中,杀意凛然。数名身着黑衣的七杀殿杀手无声无息地出现,为首者正是之前在迷障中逃脱的那人,他怨毒地盯了凌昭一眼,却没有立刻发作,显然也明白此地不是解决私怨的时候。三方势力,在这遗迹核心,形成了短暂的、脆弱的对峙。
清虚真人的虚影抚须笑道:“苦禅大师所言有理。天风遗迹乃风伯所留,意在择取传人,而非绝杀后来者。这法则风暴虽是考验,亦留有一线生机。金石道友,可有所得?”
金石散人睁开眼,眼中带着疲惫与兴奋:“推演出来了!这风暴并非全无规律,其能量潮汐每过一炷香时间,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平缓期’,持续时间不足三息!平缓期内,风暴威力会衰减七成以上,是唯一闯入的机会!下一次平缓期,就在百息之后!”
“百息!”众人精神一振。
“但即便衰减七成,其内残余的法则乱流依旧致命,且风暴眼内情况未知。”金石散人补充道,“需有精通防御与时空之道者,在前开路,稳住通道。”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凌昭。他之前展现出的抵御时空乱流、甚至反制七杀殿杀手的手段,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风无痕看向凌昭,虽未说话,但眼神已表明态度。铃音仙子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凌昭神色平静,并未推辞。他感受着那法则风暴中狂暴却蕴含至理的力量,体内混沌时之沙与寂灭道种竟隐隐传来渴望之感。这风暴对他而言,是危机,亦是磨砺与补益。
“可。”他淡淡应道。
“好!届时由凌小友在前开路,风无痕、铃音护住两翼,金石道友居中策应,影道友负责警戒后方与其他势力。苦禅大师,七杀殿的诸位,意下如何?”清虚真人迅速安排。
苦禅大师颔首:“可。我雷音寺愿以‘金刚伏魔圈’护持后方。”
七杀殿为首那名杀手冷哼一声,算是默认。在真正的机缘面前,暂时的合作并非不可接受。
百息时间,转瞬即逝。
当那庞大法则风暴的旋转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边缘肆虐的法则线条变得温顺些许的刹那——
“就是现在!进!”清虚真人虚影喝道。
凌昭目光一凝,率先而动!他没有祭出任何防御法宝,只是将寂灭道韵与时间之力催发到极致,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不断向前延伸的“终结与秩序之域”!
他一步踏入风暴边缘!
轰!
即便处于平缓期,残余的法则乱流依旧恐怖!狂暴的风刃与紊乱的时间碎片如同亿万柄无形利刃,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撞击在凌昭布下的领域之上!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湮灭声响起。那些足以轻易撕碎炼虚修士防御的法则攻击,在触及凌昭领域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结构崩坏,能量溃散,被强行“抚平”归墟!凌昭就如同一个逆流而上的磐石,所过之处,狂暴的法则乱流被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短暂的安全通道!
但他前进的速度明显受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周身弥漫的寂灭道韵与时间涟漪剧烈波动,显然消耗巨大。
“跟上!”风无痕低喝一声,与铃音仙子一左一右,青色的风雷剑光与清脆的风铃音波扩散开来,进一步稳固和拓宽凌昭开辟的通道。金石散人打出道道阵纹,加固通道壁垒。影无痕身形闪烁,化解着从缝隙中渗入的零星攻击。后方,苦禅大师带领僧侣布下金色佛圈,七杀殿杀手也各施手段,抵御着来自后方的压力。
所有人都在沿着凌昭开辟的道路,艰难地向风暴眼突进。
与此同时,悬空山,广寒殿。
正在极致专注中引导太阴之力的苏挽晴,心口猛地一悸!一股强烈的心神波动毫无征兆地袭来,并非危险,而是一种……仿佛至亲之人正在承受巨大压力、于生死边缘挣扎的共鸣!
她倏然睁开美眸,清冷的面容上血色尽褪。她摊开手掌,一缕太阴本源之力不受控制地溢出,在她掌心凝聚、变幻,竟隐隐勾勒出一片混沌风暴的模糊景象,以及风暴中,那个虽然模糊不清、却让她灵魂颤栗的熟悉身影!
他正在一片极其危险的地方!他在奋力前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凌昭……”苏挽晴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份源于灵魂深处的羁绊与太阴玄魄对宇宙本源的敏锐感知,让她清晰地“看”到了凌昭此刻所处的境地。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呼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如同冰焰般的决绝。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与担忧,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力量,甚至那缕因感应而躁动的太阴本源,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修炼之中!
广寒殿内的温度骤降,无尽的月华星辉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地向她汇聚而来!她的气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攀升,体内仿佛有某种枷锁正在被这股巨大的决心与思念强行冲开!
她帮不了他破开那片风暴,但她可以在这里,用自己最快的成长,化作映照他前路的一点星火,一份支撑他走下去的信念!
“我等你……”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周身太阴之力澎湃如潮,与遥远时空之外,那片法则风暴中艰难前行的身影,形成了跨越无尽虚空的奇异共鸣。
风暴之内,正感觉压力倍增、神识都开始有些涣散的凌昭,心湖深处,仿佛有一缕清冷而坚定的月华注入,瞬间抚平了些许疲惫,让他的意志更加凝练。
他猛地抬头,望向风暴眼深处那一点越来越清晰的光芒,眼中寂灭之意大盛,低吼一声,周身领域再度扩张,硬生生顶着无穷压力,向前猛地跨出一大步!
距离风暴眼,仅剩最后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