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凉意和怀里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让宁安浑身都不自在。
她能感觉到傅琉夏的发丝蹭着自己的耳廓,带着点微痒的触感,还有那若有似无的玫瑰香,此刻竟变得有些让人慌乱。
“你起来……”宁安的声音有些发闷,后背的钝痛和腰间的束缚让她很不舒服,“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傅琉夏却没反应,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在她颈间蹭来蹭去,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嘟囔着什么,听不清具体的词,只隐约能捕捉到几个破碎的音节,带着点委屈和依赖。
宁安叹了口气,彻底没了脾气。
醉成这样,跟她计较也没用。
她尝试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都能稍微舒服点,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靠在墙上,任由傅琉夏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宁安尝试着又推了推傅琉夏,指尖触到的是温热柔软的衣料,还有底下隐约起伏的肩胛线条。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反而带着点少女独有的轻盈感。
“真是……”宁安低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满是无奈,却没了之前的愠怒。
时间一点点过去,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傅琉夏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埋在宁安颈间的脑袋不再乱动,缠绕在腰间的手臂也慢慢松了力道,显然是彻底睡熟了。
宁安感受着怀里的重量逐渐变得“安分”,试探性地动了动胳膊。
这次,傅琉夏没有再无意识地收紧,只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了晃。
她心里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掰开傅琉夏环在腰间的手。挣脱束缚的瞬间,宁安几乎是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后背离开墙壁,终于能顺畅地呼吸。
她揉了揉被压得发麻的肩膀,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看着依旧靠在墙上、缓缓滑坐下去的傅琉夏,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傅琉夏顺着墙壁滑到地毯上,蜷着腿,像只失去支撑的玩偶,金发遮住了半张脸,嘴角却微微翘着。
褪去了平日里的锋芒和醉后的无赖,此刻的她安静得不像话。
宁安走到沙发边,拿了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她蹲在旁边看了傅琉夏几秒,终究还是转身去了客房。
这栋别墅空旷得让人心里发慌,她实在没勇气独自待在客厅,更不想和一个醉酒的人共处一室。
客房里的陈设同样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宁安脱了鞋躺到还算干净清爽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晚的画面。
她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傅琉夏那句带着酒气的“你为什么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真的是对所有人都好吗?
对唐棠,是习惯了十几年的守护;对李思雅,是感激她的细致与帮助;可对傅琉夏……更多的是那份突如其来的同情与共鸣吧。
同情她用傲慢裹住的孤独,共鸣那份被世界推远的疏离。
宁安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却驱散不了心里那点莫名的沉重。
客房的门没关严,还能隐约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宁安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只有挂钟规律的滴答声,傅琉夏似乎睡得很沉。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空思绪。折腾了大半夜,实在该休息了。
可事实总不如愿,脑中的想法始终如附骨之蛆无法驱逐。
宁安翻了个身,望着窗帘缝隙里的月光,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这些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心事,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涟漪,最终都落在她心里。
她到底能为她们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盘旋在脑海里,直到睡意渐渐涌上来,才模糊成一片混沌。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客房时,宁安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看到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傅琉夏的身影在门口晃了晃,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傅琉夏的身影在门口顿了顿,耳尖悄悄泛起一层薄红。
她视线落在托盘里的早餐上,声音有点发虚:“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
宁安眨了眨还有些发沉的眼皮,看着傅琉夏端着托盘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显然是有些局促。
晨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平日里那股桀骜的锐气淡了许多,倒显出几分难得的青涩。
“麻烦你了。”宁安掀开被子下床,依旧微眯着眼,显然还没睡醒。
走到门口时,傅琉夏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托盘里的白粥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小碟酱菜,还有两个刚蒸好的肉包,香气混着晨光漫过来,竟有种莫名的暖意。
“厨房就在楼下,顺手做的。”傅琉夏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往客厅走,声音闷闷的。
餐桌旁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只有瓷勺碰到碗沿的轻响。
傅琉夏低头喝着粥,耳尖的红还没褪去,偶尔抬眼瞥向宁安,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宁安安静地吃着,肉包的馅料调得咸淡适中,白粥熬得软糯。只是想起昨晚那些混乱的画面,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没什么胃口。
“那个……”傅琉夏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含糊,“昨晚……谢谢你。”
宁安抬眼,对上她躲闪的目光,淡淡“嗯”了一声:“你醒了就好。”
傅琉夏攥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像是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碟子里的酱菜往宁安那边推了推:“多吃点。”
宁安没再多说,几口吃完剩下的粥,放下勺子:“我该回去了。”
傅琉夏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挽留,嘴里小声吐出一句:“这就走了?”
虽然很小声,但宁安还是听到了,她点点头:“嗯,出来挺久了。”
她没提昨晚的荒唐,也没追问傅琉夏醉酒的缘由,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
傅琉夏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却没再挽留,只是低声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宁安起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傅琉夏的动作顿住了,捏着勺子的指节泛白,过了几秒才闷闷地说:“也行,那我就不跟你下去了。”
宁安走到别墅外,暖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些许热意。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那栋亮着灯的别墅,二楼窗户的窗帘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影一闪而过。
她愣了愣。是傅琉夏吗?她还在看着她?
宁安摇了摇头,继续离去。
傅琉夏见宁安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又重新坐回餐桌前。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灼热的日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空荡荡的对面座位上。
她慢慢端起面前的粥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粥已经有些凉了,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傅琉夏正低头沉思些什么,就听见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铃声。
是韩涵的来电。
傅琉夏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名称,揉了揉太阳穴,接通了电话。
“喂,老姐,你没事吧?”
傅琉夏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语气不善道:“韩涵?你搞什么鬼?我喝醉了,为什么要把宁安叫来?谁允许你擅自决定的!”
电话里头传来韩涵有些讪讪的声音:“这不是,昨天我连碰你一下都不行,你嘴里还一直嚷嚷着要找宁安嘛……”
傅琉夏冷哼一声:“韩涵,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什么都能容忍?”
电话那头的韩涵似乎被她的语气吓到了,声音都带上了点颤音:“老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你心里是想见她的……”
“闭嘴!”傅琉夏厉声打断,“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冷得像冰:“以后少管我的事,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表妹。”
说完,不等韩涵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摔在桌上。
韩涵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撇了撇嘴:“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还跟我玩这一套。你这样子怎么可能讨到人家欢心嘛!”
手机摔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傅琉夏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影,像一道无形的分割线,将她与空荡荡的对面座位隔在两端。
“想见她……”傅琉夏低着脑袋,内心微微动摇,“怎么可能,区区‘保护对象’罢了……”
傅琉夏盯着桌上被摔得屏幕开裂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里却依旧硬邦邦地嘟囔:“谁想见她?不过是怕她到处乱晃,给我惹麻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