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日头毒得很,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却挡不住集市往青石镇延伸的热闹。镇东头的新铺子刚开张,是集市上的陈掌柜开的,卖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门板上刷着亮油,映着往来行人的影子。
“墨小哥,来包盐!”陈掌柜正忙着给张婶称盐,秤杆翘得老高,“这盐是从府城运的,比集市上的细,腌菜不涩。”他指着铺子角落的坛子,“还有南边的酱菜,苏老板托人捎来的,配你们的灵珠种馒头,绝了!”
王铁匠推着独轮车从铺前过,车上装着新打的马蹄铁,叮当作响。“给我来两包针,”他把车停在石板路上,“路生娘要给孩子做新衣裳,说铺子的针够尖,缝厚布不费劲。”
孩子们围着铺子门口的糖人摊,张屠户家的小子攥着铜板,盯着师傅捏的灵珠种造型糖人,眼睛都直了。“这糖人跟咱地里长的一个样,”他舔了舔嘴唇,“连穗子都有,真好看。”
墨渊站在铺子对面的凉棚下,看着人来人往。陈掌柜的铺子像个枢纽,把集市的烟火气引到了青石镇——买东西的不用再跑远路,卖货的能就地补货,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吆喝声、车轱辘声混在一起,比以前热闹了十倍。
“这铺子开得值,”凌恒拿着算盘过来,账页上记满了往来账目,“光是卖盐,这半个月就赚了一贯钱。陈掌柜说,下个月想再雇个伙计,忙不过来了。”
周先生带着学生来买笔墨,铺子新到的宣纸比以前的厚实。“往后练字不用跑集市了,”他拿起一张纸对着太阳照,“这纸不透墨,写大字正好。”学生们则围着铺子的识字牌,指着上面的“青石镇”三个字,大声念着。
晌午,陈掌柜支起小桌,在铺门口摆了简单的午饭——灵珠种面做的凉面,浇上南边的酱菜,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尝尝!不要钱!”他给每个人递过筷子,“咱这铺子能开起来,全靠大家伙儿捧场,这点心意得表。”
王铁匠呼噜呼噜吃着面,含糊道:“比集市的面劲道,咱自己的面就是不一样。”陈掌柜笑着接话:“可不是嘛,从地里收了直接磨,新鲜!等过阵子,我再进点南边的面条机,让你们尝尝机器轧的面,更匀!”
下午,苏老板的伙计来了,赶着辆马车,装着满满一车绸缎。“苏老板说,天热了,送些凉快的料子来,”伙计把绸缎卸在铺子里,“让青石镇的姑娘们也穿上南边的新样式,风一吹,跟花似的。”
妇女们闻讯赶来,围着绸缎挑拣,手指抚过光滑的料子,啧啧称赞。“这青灰色的,跟咱的石板路一个色,”张婶摸着块料子,“做件褂子穿,走在路上准好看。”
墨渊看着挑绸缎的妇女们,又看了看忙着算账的陈掌柜,忽然觉得青石镇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埋头种地的小村子,它有了集市的活泛,有了外面的新鲜,却又没丢了自己的实在,就像石板路,既承接了往来,又守住了根。
“往后啊,”王铁匠推着车往回走,马蹄铁在石板上磕出脆响,“说不定集市的人会搬到咱这儿来住,咱的人也能去集市开铺子,这路通了,啥都有可能。”
夕阳西下时,陈掌柜的铺子还没关,灯笼早早亮了起来,映着石板路上的人影拉得老长。买东西的、闲聊的、路过歇脚的,把铺子围得满满当当,笑声顺着石板路飘出去,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墨渊往回走时,见张屠户家的小子举着灵珠种糖人,跟在周先生身后念字,糖汁滴在石板上,留下小小的甜痕。他知道,这集声是石板路带来的新气息,像灵壤地的雨水,滋润着青石镇的日子,让它在热闹里,长得更扎实,更兴旺。
夜色降临时,铺子的灯还亮着,陈掌柜在柜台后打着算盘,噼啪声和远处的虫鸣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夜曲。墨渊知道,这声音会伴着石板路,一天天热闹下去,把青石镇的日子,过成一首有声有色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