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破碎的刹那，内外两个战场，交汇了。
观测之间内，严靖杰创造的微型世界已经扩张到直径千丈。四象法则具现出的山河湖海栩栩如生，混沌之气如天幕般笼罩，将原本的“空白”彻底驱逐。数据牢笼在他的世界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激烈对抗。
记录者站在自己的银色领域中，脸色第一次有了变化。
“混沌创世……你的潜力，比预想的还要高。”他眼中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但这样的消耗，你能坚持多久？你只是化神期，创造并维持一个小世界，每一息都在燃烧你的本源。”
严靖杰没有回答。
因为记录者说得对。
创造这个世界，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混沌之气。四象混沌之心在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这个新生世界反向抽取——就像一棵树的根须扎进了自己的血肉。
但他不能停。
停下，这个世界就会崩溃，数据牢笼会瞬间将他吞噬。
“那就……速战速决。”
严靖杰抬手，微型世界的山河湖海开始“活化”。
青草化作藤蔓，缠绕向数据牢笼的栏杆；火焰凝聚成凤凰，扑向银色领域；金属凝成刀剑，斩向记录者本体；流水化作巨龙，环绕世界盘旋守护。
四象攻击，同时爆发！
记录者后退一步，双手在身前划出复杂的轨迹。无数数据符文浮现，组成一面面银色的盾牌，抵挡着四象的狂攻。
“没用的。”记录者摇头，“在我的领域里，所有攻击都会被分析、记录、然后进化出克制之法。你看——”
他指向那些藤蔓。藤蔓在接触到数据盾牌的瞬间，盾牌表面浮现出对应的“反植物生长算法”，藤蔓迅速枯萎。
火焰凤凰扑到，盾牌上立刻亮起“热力学逆转符文”，凤凰的温度被强行降低，最终熄灭。
金属刀剑斩下，盾牌弹出“金属疲劳加速场”，刀剑在斩中前就自行崩碎。
只有水龙暂时无法克制——因为水无常形，变化太多，算法需要更多时间解析。
“这就是观测者的力量。”记录者淡淡道，“我们不是用‘蛮力’战斗，而是用‘智慧’。你的每一次攻击，都在让我们变得更强大。”
严靖杰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是吗？”
他忽然撤去了所有攻击。
藤蔓缩回，火焰熄灭，刀剑消散，水龙隐没。
微型世界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狂攻从未发生。
记录者一愣：“放弃抵抗了？”
“不，是换一种方式。”严靖杰盘膝坐下，“你不是喜欢分析吗？那我就让你分析个够。”
他闭上眼睛，胸口处的四象混沌之心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跳动。
每一次跳动，微型世界就“更新”一次。
第一次跳动，世界的重力方向逆转——山在下，水在上。
第二次跳动，时间的流速加快——草木在瞬息间完成枯荣轮回。
第三次跳动，空间的维度增加——二维的影子与三维的实体并存。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世界开始疯狂变化，每一次变化都毫无规律，违背常理，甚至……自相矛盾。
记录者脸上的从容消失了。
因为他的“数据分析系统”，遇到了无法处理的情况。
“这……这是什么？！”记录者眼中数据流开始混乱，“重力逆反，时间加速，维度叠加……这些法则之间根本不可能共存！会引发逻辑崩塌的！”
“但在混沌中，一切皆有可能。”严靖杰睁开眼睛，瞳孔中映照着疯狂变化的世界，“你不是要数据吗？给你——无穷无尽的‘混沌数据’。”
他双手猛地一合！
微型世界开始……自我复制！
一个世界分裂成两个，两个分裂成四个，四个分裂成八个……短短三息，成千上万个微型世界填满了整个观测之间！
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法则组合，每个世界都在以不同的频率变化。
数据洪流，如海啸般涌向记录者的分析系统。
“警告！数据过载！逻辑冲突！系统即将崩溃！”冰冷的电子音在记录者脑海中响起。
他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银色的领域开始崩解，数据牢笼的栏杆一根根断裂。他的眼睛、耳朵、鼻孔、嘴角……开始渗出银色的“数据血液”。
“停……停下！”记录者咆哮，“你会毁掉这里！也会毁掉你自己！”
严靖杰没有停。
因为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每一秒的疯狂输出，都在燃烧他的生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开始出现裂痕，肉身开始“虚化”——那是存在被过度消耗的征兆。
但他必须撑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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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之外，战局危急。
观测者的主力舰“巡天者”号，已经彻底封锁了空间。碎片阵列组成的巨型法阵，将希望舰队牢牢锁死在原地。数据蜂群与数据刃如蝗虫般扑向星舰，护盾在持续攻击下剧烈闪烁。
“旗舰护盾剩余47%！”
“三号护卫舰护盾破裂！舰体受损！”
“强袭战团三头巨兽失去行动能力！”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墨渊站在希望号舰桥，眼中布满血丝。他已经下令所有战团收缩防线，集中火力尝试突破一点，但巡天者号的主炮始终锁定着他们——那是一门“数据湮灭炮”，一旦发射，整支舰队都可能被瞬间格式化。
“总帅……”墨渊望向破碎的屏障方向，心中祈祷，“快出来啊……”
就在这时，屏障彻底崩塌。
观测之间内那混乱到极致的能量波动，如火山爆发般涌出！
首先是成千上万个微型世界的“残骸”——那些由混沌与四象法则构成的破碎空间泡，如炮弹般砸向外围的碎片阵列。碎片阵列的表面纹路被这些“法则乱流”侵蚀，开始大片大片地失效。
紧接着，记录者凄厉的惨叫声穿透虚空。他的银色领域彻底崩溃，身体开始数据化消散——不是死亡，而是“存在被逻辑冲突彻底瓦解”。
最后，严靖杰的身影从能量风暴的中心倒飞而出。
他浑身浴血，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空洞——那是四象混沌之心过度透支造成的“道伤”，空洞边缘，血肉正在缓慢消失，仿佛被橡皮擦一点点抹去。
“靖杰！”墨渊目眦欲裂。
希望号立刻启动，冲向严靖杰坠落的方向。两艘护卫舰拼死掩护，用舰体挡住了蜂群的追击。
严靖杰被接回舰桥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但他的手中，紧紧抓着一枚银色的“数据核心”——那是记录者彻底消散前，最后残留的东西。
“艾莎……方舟……”严靖杰虚弱地说，“解析……它……”
“明白！”艾莎-方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正在接入……警告！数据核心内藏自毁程序！倒计时十秒！”
“九、八、七……”
“切断连接！”墨渊急喊。
“不行！核心已经与舰载系统物理连接！强行切断会引发连锁爆炸！”
“六、五、四……”
绝望笼罩舰桥。
但严靖杰却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枚数据核心按向自己的胸口——按向那个正在扩大的空洞。
“混沌……吞噬……”
空洞中涌出微弱的混沌之气，包裹住数据核心。
数据核心的自毁程序疯狂运行，却在接触到混沌之气的瞬间……“逻辑错误”了。
因为混沌，本就不讲逻辑。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
但爆炸没有发生。
数据核心在混沌之气的侵蚀下，化作一滩银色的液体，然后被严靖杰胸口的空洞……吸收了。
是的，吸收了。
就像干涸的土地吸收了雨水。
空洞的边缘，停止扩散了。
严靖杰闷哼一声，彻底昏迷过去。
但所有人都看到，他胸口的空洞内部，开始生长出新的“血肉”——不是真正的血肉，而是由混沌之气与数据碎片混合构成的、半虚半实的物质。
“这……这是……”墨渊惊呆了。
“他在用观测者的数据，修复自己的道伤。”艾莎-方舟分析道，“但这不是治愈，而是……‘转化’。他的身体，正在吸收观测者的技术，变成某种……新的存在。”
墨渊沉默良久，最终咬牙：“先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突围！舰队还能战斗吗？”
“强袭战团剩余六头巨兽，法则战团护盾平均剩余32%，机动战团损失最轻，但火力不足。”
“够了。”墨渊看向主屏幕上的巡天者号，“所有剩余火力，集中攻击巡天者号的主炮炮口！那是它最脆弱的部位！”
“可是它的护盾——”
“用这个！”墨渊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那是临行前，玉清子悄悄交给他的，“仙土秘传·破法神雷！一次性消耗品，可无视一切护盾，直接攻击目标本体！但射程只有千里，需要有人送到巡天者号附近！”
“我去！”通讯频道中，传来金彪沙哑的声音，“妖族儿郎，随我冲锋！为总帅开出一条路！”
仅剩的六头巨兽，同时发出悲壮的咆哮。
它们不再防御，不再闪躲，而是将所有能量集中在推进器上，化作六道血色流星，撞向巡天者号！
数据蜂群与数据刃如暴雨般倾泻在巨兽身上。战兽的外壳层层剥落，血肉横飞，但没有一头退缩。
三百里、二百里、一百里……
当最前方的一头白虎巨兽冲到巡天者号五十里范围内时，它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但骨架依旧在冲锋，眼眶中的血焰熊熊燃烧。
“就是现在！”金彪怒吼。
白虎骨架张开巨口，吐出一道血色光芒——那是玉简所化的破法神雷！
神雷无视了巡天者号的数据护盾，直接命中主炮炮口！
“轰——！！！”
耀眼的雷光炸开，巡天者号的主炮炮管扭曲、断裂、最终爆炸！连锁反应引发舰体内部多处殉爆，整艘巨舰剧烈震颤，表面的银色光泽暗淡下去。
“主炮摧毁！敌舰护盾下降至18%！动力系统受损！”艾莎-方舟快速报告。
“全舰队！集中火力！攻击！”墨渊抓住机会，下令总攻。
希望号主炮再次充能，法则战团与机动战团的所有武器同时开火。失去了主炮威胁，又受到重创的巡天者号，再也无法抵挡如此密集的攻击。
它的护盾彻底崩溃，舰体被炸出一个个巨大的窟窿。最终，在一连串的内部爆炸中，这艘观测者的主力舰，化作一团绚丽的银色焰火，在虚空中彻底解体。
碎片阵列因为巡天者号的毁灭而失去控制，开始自行崩解。数据蜂群与数据刃如断线木偶般停滞，然后纷纷坠落、消散。
胜利了。
但舰队内，没有人欢呼。
因为代价太惨重了。
强袭战团十二头巨兽全毁，妖族战士死伤过半；法则战团三艘云舟被击沉，仙土修士陨落近百；机动战团虽然损失较轻，但也有七艘星舰彻底失去战斗力。
而总帅严靖杰，生死未卜。
“立刻返航！”墨渊强忍悲痛，“所有还能动的星舰，带上伤员和残骸，全速撤回云荒！”
舰队开始集结残部。
希望号的医疗舱内，严靖杰被安置在维生阵法中央。他的胸口，那个空洞已经停止了扩散，但内部生长的“混沌数据血肉”还在缓慢蠕动，仿佛在自我演化。
寇敏留下的造化玉佩被激活，释放出温润的光芒笼罩他的身体，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生机。
艾莎-方舟的声音在医疗舱响起，只有严靖杰（如果他还听得到）能听见：
“数据核心解析完成……获取关键情报。”
“观测者的‘大收割计划’，将在……三年后正式启动。”
“目标：同时收割四界及周边十七个碎片世界，进行‘文明集群崩溃实验’。”
“而你的存在，被标记为……‘实验的最大变数’。”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快醒来……”
“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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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航途中，希望舰队收到了来自云荒的紧急通讯。
是寇敏。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云荒……遭到攻击。”
“不是观测者，是……‘混沌兽潮’。”
“数以万计的混沌生物，突然从虚空裂缝中涌出，正在围攻四界学堂和星盟总部。”
“金万贯前辈说……这些混沌生物身上，有你的气息。”
“靖杰……你到底……做了什么？”
医疗舱内，严靖杰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