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绿色的幽光如同深海鱼类的诱惑,在管道尽头无声脉动。越是靠近,那股非自然的能量场便越是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能渗透灵魂的质感。保存盒内的共鸣也愈发明显,令牌和碎片微微发烫,像是在渴望着什么,又像是在警示着什么。
沈砚和顾临渊如同两只在岩缝中谨慎前行的蜥蜴,最大限度地压低身体,屏住呼吸,将自身能量波动收敛到最低。管道在此处变得更加狭窄低矮,他们几乎是蹭着湿滑冰冷的内壁,一点一点地挪向光源。
终于,爬到了管道的尽头。
这里并非出口,而是一个被巨大、半透明的蓝绿色菌类完全覆盖的、球形的天然洞穴。那些菌类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伞盖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正是光源所在。菌丝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地连接着洞穴的每一寸岩壁,甚至垂落下来,有些几乎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孢子香气,与地底固有的腐朽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而在洞穴的中央,菌类最为茂盛的地方,矗立着一根不起眼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石柱。石柱顶端,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与他们手中令牌材质极为相似的暗沉金属片,正是它在与保存盒内的物件共鸣,同时,似乎也是这些发光菌类的能量源头或者说……共生核心?
“这是……‘灵苔’?”顾临渊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早就该绝迹的东西!传说只在纯净灵脉节点或上古遗迹附近才会生长,能自发净化污秽,其孢子甚至有滋养神魂的奇效……可这地方,怎么看都和‘纯净’不沾边!”
沈砚的扫描仪早已耗尽,他只能依靠肉眼和感知。那些菌类散发的能量场确实与他已知的任何污染源都不同,虽然冰冷,却透着一股奇异的“洁净”感。而中央那块金属片上的符文,与他手中的令牌碎片如出一辙。
“令牌碎片在提供能量,维持着这片‘灵苔’的生长。而‘灵苔’……似乎在净化着周围的环境。”沈砚快速分析,“这是一个被刻意设置的……净化节点?或者,保存点?”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垂落的、散发着微光的菌丝上。顾临渊提到的“滋养神魂”让他心中一动。他们此刻最需要的,正是这个。
但风险同样巨大。这些上古奇物特性不明,贸然接触后果难料。而且,保存盒的共鸣如此强烈,是否意味着这里不止这一块碎片?或者,有其他的东西?
“令牌反应指向不止一个源头。”沈砚低声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被菌类覆盖的洞穴各处,“除了石柱上那块,十点钟方向,岩壁内部,还有微弱的共鸣。可能被菌类覆盖或嵌入岩石了。”
顾临渊顺着他的指示看去,果然,在那片如同蓝色绒毯般的菌丛中,某处的光芒律动似乎略有不同。“我去拿石柱上那块显眼的。你找岩壁里那个。小心这些‘灵苔’,虽然传说无害,但鬼知道这么多年变异成什么样了。”
分工明确。沈砚点头,两人如同暗影般滑出管道口,落在松软湿滑、铺满菌丝的洞穴地面上。脚踩上去有种诡异的弹性,几乎没有声音。
顾临渊径直走向中央石柱。越是靠近,甜腻的孢子香气越浓,让他有些头晕,但识海那道裂痕处,却传来一丝丝清凉舒爽的感觉,仿佛干燥的土地遇到了细雨。这“灵苔”似乎真的对灵魂创伤有好处。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摘取石柱顶端的金属碎片。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凉的表面——
异变陡生!
石柱周围的菌类猛地剧烈蠕动起来!无数发光的菌丝如同受惊的触手,闪电般向顾临渊的手腕缠来!同时,一股冰冷但极其庞大的精神威压,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轰然从那碎片下方、石柱的内部苏醒,顺着菌丝网络,猛地撞向顾临渊的识海!
那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防御和身份验证!带着无尽的苍凉与古老意志!
“小心!”沈砚的警告声和顾临渊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
顾临渊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巨钟正面击中,眼前一黑,识海刚刚被药力勉强稳定的裂痕再次剧烈震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缠上手腕的菌丝冰冷刺骨,带着强大的束缚力,并且开始试图往他皮肤里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砚动了!他没有冲向顾临渊,而是扑向了十点钟方向那处岩壁!高周波匕首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和速度,狠狠地刺入了岩壁中发出特殊共鸣的位置!
噗嗤!
匕首刺入的不是岩石,而是厚实的菌类覆盖层和后面某种柔软的东西!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更浓郁灵气的液体溅出!
几乎在匕首刺入的同一瞬间,石柱那边传来的精神威压和菌丝的攻势猛地一滞!整个洞穴的蓝绿色光芒都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趁此间隙,顾临渊怒吼一声,强忍着识海的剧痛,体内残存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爆发,不是向外冲击,而是全部转化为至阳至刚的破邪之力,顺着被菌丝缠绕的手臂猛地一震!
嗤啦啦——!
缠绕的菌丝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霜,瞬间枯萎断裂!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将石柱顶端的金属碎片攥在了手里!
碎片入手冰凉,那股苍凉的精神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的、带着抚慰意味的能量,顺着掌心流入他体内,迅速滋养着他受创的识海,裂痕处的刺痛感以惊人的速度减轻!
与此同时,沈砚也从岩壁中挖出了另一块稍小、但形状更奇特的金属组件,看起来像是某个复杂装置的一部分。他这边没有遭遇攻击,似乎破坏那个隐藏的“节点”干扰了整个菌类体系的防御机制。
洞穴内的蓝绿色光芒渐渐稳定下来,菌类的蠕动也平复了,只是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
两人迅速后退,背靠背警戒,直到确认没有后续攻击,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临渊摊开手掌,看着那块带着古老纹路的碎片,又感受着识海中传来的、切实的舒缓感,眼神复杂:“这东西……刚才是在‘测试’我?”
“更像是某种古老的保护机制。”沈砚擦去匕首上粘稠的液体,观察着手中新得的组件,“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资格’才能安全取走碎片。你的灵力和灵魂特质,可能符合了部分条件,但仍触发了防御。破坏次级节点可以暂时干扰它。”
他将新组件也放入保存盒。盒内的共鸣终于达到了一个平稳的峰值,三块部件之间流淌着和谐的能量光晕。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顾临渊将碎片也放进盒子,感觉身心都为之一轻,不仅仅是伤势的缓解,更有一种破解了古老谜题一角的成就感,“这些碎片,像是一个个被藏在各地的‘电池’或者‘净化器’?”
“更可能是某个大型装置被分解后的核心模块。”沈砚环视着这片重归平静的幽蓝洞穴,“被分散隐藏,并设置了保护措施。收集它们,或许就是在重组那个所谓的‘钥匙’或……‘共鸣器’。”
前路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但代价是,顾临渊刚刚缓解的识海,因为强行爆发和那精神冲击,又添新伤,只是被碎片涌入的能量暂时压制。而沈砚为了破坏节点,几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手臂微微颤抖。
他们需要立刻休整,消化这次的收获。
在这片被上古“灵苔”照亮的幽蓝洞穴里,或许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的疗伤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