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碰了一鼻子灰,胸中憋闷,转身刚迈出两步,脑子里那根属于伪君子的弦猛地绷紧了。
不对,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可不仅仅是试探韩亮那小子知不知道贾家的怪事,更深层的意图是要麻痹对方,营造一种表面和谐甚至略带巴结的假象。
昆虚子大仙说过,对付这等邪魔,需隐忍待机,不可操之过急。
自己这被气糊涂了,差点忘了正事。
想到这里,他硬生生刹住脚步,脸上那点愤懑瞬间被强行压了下去,重新堆起那副惯有的、看似敦厚诚恳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再次抬手,轻轻敲响了韩亮的房门。
刚回到玄黄珠内,屁股还没坐热的韩亮,感应到门外去而复返的易中海,眉头不耐烦地皱起。
这老小子,还没完没了了?
他压下心头那点被屡次打扰的不爽,再次闪身出现在外界的椅子上,拉开门,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疑惑的温和:“一大爷,您还有事?”
易中海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充满关切的笑容,语气那叫一个自然亲切:“韩医生,是这么回事。你看啊,傻柱那孩子,在医院里躺了也有一周多了吧?听说肋骨断了几根,还有点脑震荡,怪可怜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街里街坊的。我这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该一起去医院看看他?表示一下关心。您医术高明,去了也能帮着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咱们院里也好放心不是?”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个关心晚辈的慈祥长辈,全然忘了当初傻柱是怎么跟他翻脸,它又是怎么样以对傻柱好的名义克扣对方亲爹汇来的钱款的。
韩亮心里门儿清,易中海这哪儿是关心傻柱,分明是借机修补他那岌岌可危的“养老备胎”关系,顺便在自己面前演一出团结邻里、关爱后辈的戏码。
不过他转念一想,傻柱被贾张氏那老虔婆揍得进了医院,这事儿本身就够离谱的,去看看乐子也不错。
顺便瞧瞧傻柱躺在病床上,得知院里最近发生的这些破事,尤其是贾家集体变异之后,会是个什么精彩表情。
于是,他脸上露出恍然和赞同的神色,点了点头:“一大爷说得对,是我疏忽了。柱子哥确实受了不小的罪,咱们是该去看看。行,那就走吧。”
易中海见韩亮答应得爽快,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麻痹战术”初步见效。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却是一团和气,并肩朝着四合院外走去。
刚走到前院,迎面就碰上了一大妈。
她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胸口,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
易中海看到自己老伴,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和猜疑。自从上次被许富贵逼迫,怀疑一大妈可能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之后,他心里就一直膈应得慌,怎么看一大妈怎么不顺眼。
一大妈却没注意到易中海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她走上前,声音带着点虚弱:“老头子,你们这是要出去?是去看傻柱吗?”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些难受的神色,“我这两天不知道咋了,浑身不得劲,恶心想吐,啥也吃不下,闻着点油腥味就反胃。正好你们要去医院,带我一块去吧,我也顺便找大夫瞧瞧,别是得了啥毛病。”
站在一旁的韩亮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神识不着痕迹地扫过一大妈的身体。这一扫之下,他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好家伙!这脉象……这体内那团微弱却蓬勃的生命气息……这分明是喜脉啊!而且看这胚胎的发育程度,差不多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小人儿的雏形都已经隐约可见!
韩亮强忍着面部肌肉的抽搐,心里乐开了花。易中海这个自诩精明一世的老绝户,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没能实现的事情,在他怀疑老伴不忠的时候,竟然以这种方式“梦想成真”了!一大妈这显然是孕期反应,她自个儿没经验,根本没想到那方面去。而易中海,一个坚信自己不能生的老男人,更不可能把恶心呕吐往怀孕上联想。
果然,易中海听了老伴的话,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关切,反而露出一丝不耐烦,尤其是听到“去医院瞧瞧”还要花钱,他更是肉疼。自从为了求得傻柱原谅,把大部分积蓄都搭进去之后,他现在手头紧巴巴的,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他皱着眉头,摆摆手:“你这肯定是吃坏了东西,或者着了凉,歇两天就好了。去医院干啥?那地方进去就得花钱,检查来检查去,没病也查出病来。”他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韩亮,脸上又挂上了那副虚伪的笑容,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请求:“韩医生,您看,要不您受累,先给您一大妈瞧瞧?您医术这么好,肯定比医院那些大夫强!也省得她跑一趟了。”
韩亮心里暗骂这老抠门,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连忙摆手推辞:“一大爷,您这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这点微末医术,看看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行。像一大妈这种恶心呕吐、食欲不振的情况,原因可多了去了,万一是什么复杂的妇科隐疾,我可不敢胡乱下结论,耽误了病情就不好了。”他故意把“妇科隐疾”几个字咬得清晰,看着易中海那瞬间有些僵硬的脸色,心里更是好笑。
他继续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医院虽然花钱,但设备齐全,检查也仔细。为了大妈的身体着想,还是去医院让专业大夫看看最稳妥。咱们这不正好顺路嘛?”
易中海被韩亮这番合情合理又带着点“为你老伴好”的言辞堵得哑口无言。他狐疑地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韩亮,又看了看确实脸色不佳的老伴,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情愿花钱,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再坚持不让去医院,倒显得他刻薄寡恩、不关心老伴了。这对他苦心经营的“道德楷模”形象可是大大不利。
“唉,行吧行吧。”易中海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割了他一块肉似的,“那就一起去医院看看吧。你说你,净添乱……”后半句是对着一大妈的埋怨,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人听见。
一大妈委屈地低下头,没敢吭声。
韩亮笑眯眯地跟在脸色不佳的易中海和神情萎靡的一大妈身后,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医院里,当大夫宣布检查结果时,易中海那张老脸将会是何等精彩的景象。
这出意外加码的好戏,可比单纯去看傻柱有趣多了。
今天的乐子,看来是买一送一,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