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揣着一种混合了同情、好奇和一点隐秘幸灾乐祸的复杂心情,踱着步子来到了后院。
许家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往常许大茂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也没有他爹许富贵那算计人时特有的、令人不舒服的咳嗽声。
傻柱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门板。
“许大茂?许大茂在家吗?我,傻柱,来看看你。”
里面没有立刻回应,过了几秒钟,才传来一个有些虚弱、带着点沙哑,甚至……还有点说不出的尖细感的声音:“谁啊?进来吧,门没锁。”
傻柱推门进去。屋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草药和血腥气混合的奇怪味道。许大茂没像往常一样穿着他那套自以为时髦的行头,而是裹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棉袄,蜷缩在一张椅子上,手里似乎还在摆弄着什么细小的东西。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苍白中透着蜡黄,眼窝深陷,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最让傻柱感到奇怪的是,许大茂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变了。以前那种小人得志的嘚瑟劲儿,油滑中带着算计的精明样,此刻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敏感,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感觉。他的眼神不再滴溜溜乱转,而是显得有些空洞,偶尔闪过的一丝光芒,却又锐利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哟,傻柱?你出院了?”许大茂抬起头,看了傻柱一眼,声音依旧是那种怪怪的调子,没什么起伏,“怎么着,来看我笑话?”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傻柱被他一噎,本能地就想怼回去,但想到对方刚死了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些,“我说许大茂,你别狗咬吕洞宾啊。我听说许叔的事了,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好歹一个院住着,我来看看你,问问有啥需要帮忙的不。”
许大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帮忙?你能帮什么忙?帮我爹把脑袋接回去?还是帮我把杀父仇人找出来?”
傻柱被他这话堵得有点难受,但同时也被勾起了好奇。
他拖过旁边一个小板凳坐下,压低声音问道:“许大茂,院里……院里现在传的那些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许叔他……真是被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大茂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怨毒,他死死盯着傻柱,那目光让傻柱都觉得有点发毛。“是真的。”许大茂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刀,脑袋就掉了。是易中海那个老绝户干的!”
“易中海?!”傻柱吃了一惊,“他?他怎么会……”
他实在无法把那个平时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易中海,跟杀人砍头的凶徒联系起来。
“怎么不会?”许大茂冷笑一声,声音尖细,“他练了邪功!成了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我爹就是着了他的道!”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还有韩亮!那个王八蛋!他也不是好东西!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肯定都是他在背后搞鬼!他害得我……害得我……”
他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和痛苦,猛地闭上了嘴。
傻柱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打鼓。
许大茂这状态确实不太对劲,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他又想起一大妈说的,贾张氏和秦淮茹那些离奇的变化,心里对韩亮的怀疑也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难道那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韩医生,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妖人?
“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傻柱试探着问道,“就躲在家里?”
“怎么办?”
许大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掌,里面赫然是几根细如牛毛、寒光闪闪的绣花针!
“练功!报仇!易中海那个老东西,他以为他练了邪功就天下无敌了?做梦!等我神功大成,我要用这针,把他扎成筛子!还有韩亮,别让我找到他!”
傻柱看着他手里的绣花针,又看看他脸上那混合着疯狂和决绝的表情,只觉得一阵荒诞和寒意。
许大茂这是……气疯了吧?
拿绣花针报仇?
还神功大成?
“你……你练的这是什么功啊?”傻柱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一个大老爷们,练绣花针?
许大茂似乎察觉到了傻柱的轻视,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刺向傻柱:
“你懂什么?!这是……这是……”他似乎想说出功法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屈辱和挣扎的神色,“总之是很厉害的武功!你等着瞧吧傻柱,到时候,易中海,还有那些害过我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傻柱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诡异的话题了。
他站起身,干咳了两声:“那……那你好好养着吧,需要啥帮忙的……再说。我先回去了。”
从许大茂家出来,傻柱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许大茂的变化太大了,那种阴森森的感觉,比易中海那种伪君子的虚伪更让人不舒服。
还有他提到易中海练了邪功……傻柱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肋骨第二次断裂时,易中海那疯狂攻击自己的样子,速度力量确实远超寻常老人。
难道易中海真的……?
傻柱心里乱糟糟的,他原本出院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院子里好像被一层无形的、诡异的迷雾笼罩着,每个人都变得有些陌生和危险。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自己屋,关上门,好好理一理这纷乱的思绪。
然而,他刚走到中院,就看到易中海背着手,正站在他家门口,似乎是在等他。
易中海看起来气色比许大茂好多了,甚至可以说红光满面,只是那双眼里闪烁的光芒,让傻柱觉得有些阴冷。
“柱子,回来了?”易中海脸上堆起那熟悉的、敦厚的笑容,仿佛之前把傻柱肋骨打断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身体都养好了?”
傻柱看着他,心里却警惕起来。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差不多了。一大爷您有事?”
“没事,就是看看你。”易中海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柱子啊,你刚回来,院里最近不太平,有些事你可能听说了。记住,离许大茂那小子远点,他……有点不对劲。还有,关于韩亮的事,别瞎打听,更别乱说,明白吗?”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带着警告和试探。傻柱心里明镜似的,他点了点头:“知道了,一大爷。我累了,先回屋歇着了。”
看着傻柱走进屋关上门,易中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变得冰冷而幽深。他刚才也看到傻柱从许大茂家出来了。许大茂……必须尽快解决。
还有傻柱,虽然暂时可以利用他牵制一下许大茂(如果许大茂发疯攻击傻柱的话),但也不能让他知道太多。这个院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韩亮跑了,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正是他易中海趁乱崛起、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至于许大茂那些可笑的绣花针……易中海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辟邪剑法,岂是那种旁门左道可以比拟的?
傻柱回到自己冷清的小屋,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只觉得心累无比。
他原本只是想回来过点安生日子,找个媳妇,和秦姐……唉,现在秦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院里的人,许大茂变得神经兮兮,易中海阴阳怪气,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古怪。
这一切,似乎都跟那个消失的韩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第一次对这个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四合院,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和隐隐的不安。
未来的日子,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虽然磕磕绊绊但总体还算“正常”的轨道上了。
他该怎么办?
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还是……也被卷进这越来越深的漩涡里?
傻柱想不明白,只觉得脑袋跟浆糊一样。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头栽倒在冰冷的炕上,望着黑黢黢的房梁,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迷茫和无力。
这出院回家的第一天,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