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联欢会的灯光与藏不住的心意
秋季联欢会的前一晚，教室被彩带和气球装点成了童话世界。赵磊踩着凳子往黑板上贴“青春无悔”四个大字，苏青在旁边递胶带，两人的手指时不时碰到一起，像触电般缩回又忍不住靠近；陈雪在调试音响，舞裙的下摆扫过地板，带起一阵桂花香——她把晒干的桂花缝进了裙撑里；林晓语趴在讲台上画背景板，常春藤的藤蔓顺着“联欢会”三个字爬上去，缠绕着几颗星星，颜料还没干，散发出松节油的清苦。
“这里颜色太深了。”沈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杯热牛奶，是给林晓语带的。温热的指尖轻轻点在画纸上，“常春藤的新叶应该更浅些，像春天刚发芽的样子。”
林晓语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他连叶片的新旧都注意到了。“你怎么知道？”她侧过头，发梢蹭到他的校服袖口，带着点洗衣粉的清香。
“看了你画的速写本。”沈皓的耳朵红了，“里面夹着的标本，新叶确实更浅。”
林晓语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连她随手夹在本子里的叶子都认真看过。她低下头假装调色，却把白色颜料挤多了，在绿色的藤蔓上画出道刺眼的白痕。
“没关系。”沈皓抽过她手里的画笔，蘸了点黄色混进去，白色渐渐变成温柔的鹅黄，像月光落在叶片上，“这样更像被灯光照到的样子。”
讲台下突然传来赵磊的怪叫：“哟——沈大班长还会画画呢？”
苏青跟着起哄：“要不要给我们画张情侣速写啊？”
陈雪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音响线差点缠成一团。林晓语的脸“唰”地红了，抓起橡皮就往赵磊那边扔，却被沈皓伸手拦住。“别理他们，”他把画笔塞回她手里，“我们把星星画完。”
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两人像被烫到般缩回手。空气里的桂花香突然变得很浓，混着颜料的味道，让人有点晕乎乎的。
联欢会当天下午，沈皓的父母果然来了。沈妈妈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束向日葵，花瓣被阳光晒得发亮；沈皓爸爸扶着轮椅，手里拿着本相册，封面上是沈皓妹妹的照片，小女孩举着片银杏叶，笑得露出小虎牙。
“晓语画得真好。”沈妈妈凑到背景板前看，“这常春藤跟我们家阳台的一模一样。”
林晓语的脸有点红，刚想说“是沈皓教我的”，就被陈雪拉去后台准备。“快换衣服，”陈雪把她推进更衣室，“你的表演在我后面，别迟到了。”
更衣室的镜子里，林晓语看着自己——湖蓝色的连衣裙，手腕上的发带被她系成了蝴蝶结，额前的刘海用发胶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沈皓说这样好看，她偷偷照了好几遍镜子。
赵磊的摄影展成了第一个高潮。屏幕上播放着他拍的照片：苏青解不出物理题时的皱眉，陈雪练舞时湿透的后背，沈皓帮她捡画笔的侧影，还有她自己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高马尾歪在一边，嘴角沾着点曲奇碎屑。
“最后这张叫《睡美人》。”赵磊的声音带着笑意，“摄影师友情提示，口水快流到画纸上了。”
全班哄堂大笑，林晓语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偷偷瞪了沈皓一眼——照片里的他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张纸巾，眼神温柔得像水。
苏青的钢琴独奏选了首《秋日私语》，指尖在琴键上跳跃，旋律像落叶打着旋儿飘下来。林晓语注意到，她的琴谱里夹着片银杏叶，和赵磊相机包里的那片一模一样。
陈雪的舞蹈是全场的焦点。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湖蓝色的舞裙旋转起来像朵盛开的花，背景屏幕上播放着林晓语画的常春藤，藤蔓随着音乐的节奏生长，最后缠成个心形。沈皓坐在第一排，手里拿着束向日葵，眼神始终没离开过舞台。
轮到林晓语时，她抱着画板站在台上，突然有点紧张。沈皓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在画板上快速勾勒——不是事先准备好的常春藤，而是现场速写：赵磊举着相机傻笑，苏青低头弹钢琴，陈雪在后台补妆，最后，她画了个站在聚光灯下的自己，高马尾扎得笔直，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旁边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手里拿着支画笔。
“这幅画叫《我们》。”林晓语的声音有点发颤，“送给所有陪我走过这个秋天的人。”
台下的掌声像潮水般涌过来。沈皓的眼睛亮得惊人，手里的向日葵举得更高了。
联欢会的最后，大家围着蛋糕唱生日歌——原来今天是沈皓妹妹的忌日，他们想用这种方式纪念她。沈皓妈妈切了第一块蛋糕，递给林晓语：“谢谢你，让我们家沈皓笑得多了。”
林晓语的眼眶有点热，刚想说“是他自己很好”，就被沈皓拉到了走廊。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沈皓的声音很轻，“你画里的身影……”
“是随便画的！”林晓语慌忙打断，脸颊烫得像火烧。
“我知道是我。”沈皓的嘴角藏着笑意，“下次能不能画清楚点？至少把眼睛画对——我的眼睛没那么小。”
林晓语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抬头时撞进他的目光里。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画纸上没擦干净的铅笔痕。
“元旦晚会，”他突然说，“我们一起表演节目吧。你画画，我……我给你递颜料。”
林晓语忍不住笑了，高马尾在身后轻轻晃：“好啊，不过你得答应，不许再把藤蔓画反了。”
“保证不犯。”沈皓举起手，像个认真的小学生。
教室里传来赵磊的喊声，说要拍大合照。两人往回走，沈皓的手指时不时碰到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林晓语想起自己画的那幅《我们》，突然觉得，有些心意藏不住也没关系，就像常春藤终究会爬上心墙，阳光总会穿过云层，落在该在的地方。
大合照的闪光灯亮起时，林晓语悄悄往沈皓那边靠了靠。照片洗出来后，大家发现，站在中间的两个少年少女，影子在地上缠成了一团，像画纸上没擦干净的铅笔痕，温柔得不像话。
而走廊的尽头，陈雪正把片常春藤叶夹进沈皓妹妹的相册，旁边写着行小字：“今年的秋天，我们都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