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林薇问周凛：“你说他会好吗？”
“不知道。”周凛说，“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看他自己了。”
林薇靠在他肩上：“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应该的。”周凛亲了亲她的额头，“毕竟，他是我弟弟。”
那天晚上，林薇做了个梦。梦见周辰好了，和李悦生了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醒来时，天还没亮，周凛睡在她身边，呼吸均匀。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硌着掌心。
她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劫要渡。她和周凛渡过了他们的劫，现在，轮到周辰了。
她只能祝福。
一周后，李悦发来短信：“周辰开始认真治疗了，谢谢你们。”
林薇回复：“祝好。”
然后把那个号码删了。
有些缘分，该断就要断得干净。这不是无情，是尊重——尊重过去，也尊重现在。
窗外，北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冬天真的来了，但春天总会来的。
就像人生，总会有绝望的时刻，但也总会有希望，在某个转角，悄然生长。
第十章：未完的序章
新家装修好的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周凛请了设计师朋友帮忙，把小院打造成了林薇梦想中的样子：石板路，小池塘，还有一棵移栽过来的石榴树——林薇老家院子里就有一棵，她说那是童年的记忆。
搬家的那天很热闹。周凛公司的几个合伙人来了，林薇出版社的同事也来了。小小的房子里挤满了人，笑声不断。
周父也来了，从老家坐高铁过来。他给林薇带了一幅字，是他自己写的：“佳偶天成”。
“挂在新房里，喜庆。”周父说。
林薇很感动：“谢谢爸。”
这声“爸”叫得自然，周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哎，好。”
周辰没有来，但寄来了礼物——一套很贵的餐具，附了卡片：“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周辰、李悦敬上。”
林薇把卡片收好，和周凛一起把餐具摆进橱柜。那些过往的恩怨，似乎真的在慢慢淡去。
晚上，客人都走了。两人坐在新家的客厅里，看着满屋的狼藉，相视一笑。
“累吗？”周凛问。
“累，但开心。”林薇环顾四周，“这真的是我们的家了。”
周凛搂住她：“嗯，我们的家。”
窗外又下雪了。北京冬天的雪，比南方的大，簌簌地落，很快就把小院铺白了。
“明年春天，在院子里种点什么？”周凛问。
“月季吧，好养活。再种点薄荷，可以泡茶。”
“好，都听你的。”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看着窗外的雪。这一刻的安宁，是经历了多少风雨才换来的。
“周凛。”
“嗯？”
“你觉得幸福吗？”
周凛想了想：“幸福。但不是那种轻飘飘的、童话般的幸福。是那种......知道得来不易，所以格外珍惜的幸福。”
林薇笑了：“我也是。”
手机忽然响了，是周凛的。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严肃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
他走到书房，关上了门。林薇收拾着茶几上的杯碟，忽然听见书房里传来周凛激动的声音：“真的？确定了？”
过了十几分钟，周凛出来，表情复杂。
“怎么了？”林薇问。
“公司的事。”周凛坐下，握住她的手，“还记得我们最大的那个竞争对手，宏达资本吗？”
“记得，怎么了？”
“他们董事长今天被带走了，涉嫌非法集资。”周凛说，“这意味着，整个行业要重新洗牌。而我们，有机会成为新的领头羊。”
林薇眼睛亮了：“真的？那太好了！”
“但是，”周凛顿了顿，“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年，我会非常忙。可能要经常出差，甚至......可能要常驻上海一段时间。”
林薇的笑容僵了一下：“常驻？多久？”
“至少半年。”周凛看着她，“新市场要开拓，我必须去坐镇。”
客厅里陷入沉默。雪还在下，寂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你去吧。”林薇先开口，“工作重要。”
“可是你——”
“我没事。”林薇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而且，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想回来，周末就能回来。”
周凛把她搂进怀里：“对不起，才刚安顿好，又要......”
“别说对不起。”林薇靠在他肩上，“我们是夫妻，要互相支持。你为了公司付出这么多，现在是关键时期，我当然要支持你。”
周凛抱紧她，很久没说话。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眠。第二天，周凛就开始收拾去上海的行李。
离别来得很快。三天后，周凛就要出发了。去机场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安检口前，周凛抱住林薇：“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回来。”
“嗯，我等你。”
“每天都要视频。”
“好。”
“不许熬夜。”
“你也是。”
广播在催了。周凛最后吻了吻她，转身进了安检口。
林薇站在玻璃外，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很酸。但她没哭，只是用力挥了挥手。
回到空荡荡的新家，林薇在沙发上坐了很久。这个他们一起设计、一起布置的家，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但她不觉得孤单。因为心里装着一个人，走到哪里都不算独行。
日子一天天过。周凛果然很忙，经常深夜才回酒店，但每天雷打不动地视频。有时候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要看看她，说几句话。
林薇的工作也忙了起来。她接手了一个重点图书项目，经常加班。但无论多晚回家，她都会给周凛发条信息。
元旦那天，周凛没能回来。两人开着视频跨年，窗外是各自的烟花。
“新年快乐，周太太。”周凛在屏幕那头说。
“新年快乐，周先生。”
“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林薇想了想：“希望公司顺利，希望你不用那么累，希望......我们能早点团聚。”
周凛笑了：“我的愿望是，下半年能休个长假，带你出去旅行。想去哪儿？”
“希腊吧，爱琴海。”
“好，那就希腊。”
三月份，周凛回来了一个星期。是临时出差，只能待三天。但那三天，是他们婚后最甜蜜的时光。
白天林薇上班，周凛在家办公。晚上两人一起做饭，饭后在小院里散步。石榴树发芽了，嫩绿的新叶在春风里摇曳。
“春天真的来了。”林薇说。
“嗯，来了。”
分别的时候还是难过，但比上次好多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四月份，林薇发现自己怀孕了。
测孕棒上那两条红线出现时，她坐在卫生间里，久久回不过神。计划里是有要孩子，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第一时间给周凛打了电话。周凛正在开会，但还是接了。
“喂，薇薇？”
“周凛，我......”林薇的声音在抖，“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周凛说：“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你在开会——”
“不管了。”周凛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等我，我今天就回来。”
他真的回来了，当晚的飞机。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林薇还没睡，在等他。
周凛连行李箱都没放下，直接冲过来抱住她：“真的？真的有了？”
“嗯，六周了。”
周凛蹲下来，把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但他还是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我要当爸爸了。”
“嗯，你要当爸爸了。”
那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周凛一直抱着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担心：“你身体吃得消吗？工作要不要先停掉？要不要请个保姆？”
林薇被他逗笑了：“才六周，早着呢。而且我身体好得很。”
第二天，周凛陪她去医院做检查。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像一颗豆子。医生指着屏幕说：“看，这是胎心，跳得很好。”
周凛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出了医院，他还在念叨：“看见了吗？我们的孩子，有心跳了。”
因为怀孕，周凛决定提前结束上海的常驻。他把工作重新安排，五月就能调回北京。
“可是公司那边......”林薇担心。
“公司重要，但你更重要。”周凛说，“而且，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很多事情可以远程处理。重要的会议我再飞过去就行。”
林薇知道，他是为了她和孩子，做出了妥协。
五月，周凛真的回来了。虽然还是要经常出差，但至少大本营在北京，能陪在她身边。
孕吐很严重，林薇瘦了好几斤。周凛变着法给她做吃的，虽然都不怎么成功，但心意让人感动。
六月，孕吐终于好了。林薇的肚子开始显怀。周凛每天晚上给她涂防妊娠纹的油，手法笨拙但温柔。
“如果长纹了怎么办？”林薇问。
“那就长呗。”周凛说，“那是你为我生孩子的勋章，我不嫌弃。”
七月，产检时知道了性别，是个男孩。
“像你就好。”周凛说，“聪明，漂亮。”
“像你也好，沉稳，可靠。”
两人相视而笑。
八月最热的时候，周父来北京看他们。看见林薇的肚子，老爷子眼睛都笑弯了。
“名字想好了吗？”他问。
“还没，在商量。”周凛说。
周父想了想：“叫周念安怎么样？念是思念的念，安是平安的安。希望他平安长大，也希望你们......常常思念彼此的好。”
林薇和周凛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好，就叫周念安。”
九月，李悦生了个女儿。周辰发来照片，小婴儿红扑扑的，很可爱。附言：“哥，嫂子，我当爸爸了。谢谢你们。”
周凛回复：“恭喜。好好当爸爸。”
十月，林薇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在十一月初，周凛推掉了所有出差，专心陪她。
临产前一夜，林薇睡不着。周凛陪她在小院里散步，石榴树已经结果了，红彤彤的石榴挂满枝头。
“紧张吗？”周凛问。
“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林薇摸着自己的肚子，“你说，他会是什么样？”
“不管什么样，都是我们的宝贝。”
第二天凌晨，林薇开始阵痛。周凛手忙脚乱地拿待产包，开车送她去医院。
生产过程很顺利，六个小时后，周念安出生了。六斤八两，哭声响亮。
护士把孩子抱给林薇看，小小的，皱皱的，像个小老头。但林薇觉得，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婴儿。
周凛先看了林薇，确认她没事，才去看孩子。他笨拙地抱着那个小肉团，手都在抖。
“你好，周念安。”他轻声说，“我是爸爸。”
林薇躺在产床上，看着这一幕，眼泪掉下来。是幸福的眼泪。
月子里，周凛请了月嫂，但很多事还是亲力亲为。换尿布，拍嗝，哄睡，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得心应手。
林薇恢复得很好。出月子那天，周凛在小院里办了简单的家宴，请了几个亲近的朋友。
那天阳光很好，石榴树在秋风里沙沙作响。周念安躺在婴儿车里，睡得香甜。
周凛举杯：“谢谢大家来。今天是我妻子出月子的日子，也是我们一家三口新生活的开始。”
他看向林薇，眼神温柔：“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林薇笑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朋友们起哄，让他们喝交杯酒。两人照做了，酒很甜，心很暖。
夜深人静时，客人散去。周凛推着婴儿车，和林薇在小院里散步。
“时间过得真快。”林薇说，“去年这时候，我们刚认识。”
“嗯，一年了。”周凛握住她的手，“感觉像过了一辈子。”
“后悔吗？”
“后悔。”周凛说，“后悔没早点遇见你。”
林薇笑了，靠在他肩上。
婴儿车里的念安醒了，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两人蹲下来，逗他玩。
“念安，念安，”周凛轻声叫儿子的名字，“你要记住，爸爸妈妈很爱你。也要记住，爱情可能来得晚，但一定会来。就像爸爸等到妈妈，就像妈妈等到爸爸。”
林薇看着身边的男人，和车里的孩子，觉得人生至此，再无遗憾。
那些曾经的挣扎、痛苦、非议，都成了过往云烟。留下的，是实实在在的温暖，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想，或许这就是生活的真谛——不是追求完美，而是在不完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完美。
夜风吹过，石榴树的叶子轻轻摇晃。远处，北京城的灯火渐次亮起，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
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有争吵，有磨合，有甜蜜，有平淡。但无论怎样，他们会牵着手，一直走下去。
因为爱情，从来不是童话。它是两个不完美的人，在看清了彼此的缺陷后，依然选择——
偏要抢，偏要争，偏要在人海中，紧紧抓住彼此的手。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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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三年后，周念安上了幼儿园。
周凛的公司已经成为行业翘楚，但他学会了平衡工作和家庭。每周至少三天准时下班，周末一定陪家人。
林薇成了出版社的副主编，工作依然忙，但乐在其中。
周辰的抑郁症好了，和李悦又生了个儿子。他和周凛的关系虽然没有回到从前，但至少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了。
周父退休了，经常来北京看孙子。小院里常常响起他的笑声，和念安的童言稚语。
又是一个秋天，石榴又红了。周凛摘下一个，剥开，喂林薇一勺。
“甜吗？”
“甜。”
念安跑过来，抱住林薇的腿：“妈妈，我也要。”
周凛抱起儿子，喂他一勺。念安咧嘴笑了，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阳光洒满小院，岁月静好。
那些轰轰烈烈的过往，都沉淀成了此刻的安宁。而这份安宁，比任何激情都更珍贵。
因为知道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这，就是他们偏要抢来的，属于他们的，人间烟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