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王子腾的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锋利。所有与贾府的联系,今日断个干净。
他的指节敲击着青玉镇纸,声音像冰刀刮过青石板:王熙凤那摊烂账,王府概不认领。
老子刚把脑袋从铡刀下抽回来。王子腾突然踹翻案几,官服补子上的一品仙鹤剧烈抖动着,再敢来触霉头,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一品 ** 的雷霆手段。
贾政的喉结上下滚动。他设想过无数种结局,却没想到王子腾会直接掀翻棋盘,连亲妹妹都当作弃子。
送客。檀木屏风后传出最后的忠告,荣国府的丧钟已经敲响。顺义王府三千具 ** 刚拖去乱葬岗,骨头还没凉透呢。
贾政逃也似的穿过长廊时,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声响。他忽然看清了——荣国府这艘破船,正在渗水下沉。
——阴森版——
地牢深处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狱卒踢了踢铁栅栏:三十年,够你烂成骨头渣了。
王夫人干瘪的嘴唇突然扭曲成可怖的弧度。她开始用指甲抓挠墙壁,咒骂声在石壁间撞出回音:贾玥......贾玥......
聒噪。周恪摆弄着缝衣针的动作像在穿线绣花。当粗糙的麻线穿透皮肉时,疯女人的嘶吼变成了含糊的呜咽。
后来狱卒们发现,这疯婆子总把送来的饭食踩进粪尿里。她啃食污物的模样,像极了鬼故事里食秽的夜叉。
**
没过多久,王夫人惨死狱中,尸身抛至贾府门前,无人敢收殓安葬。最终王熙凤得知此事,匆匆将其埋葬。
恶贯满盈的王夫人终得报应。然而她生前驱散的丫鬟仆役下场凄惨,许多人被卖入青楼,香菱却侥幸逃过一劫。
薛蟠偶遇香菱,认出她曾是自家丫鬟,遂生邪念,将她带回薛府。
如今的薛府人丁稀少,仅有薛姨妈、薛蟠、正妻夏金桂、几名妾室及薛蝌居住。薛宝钗久未归家。
薛家本为豪门,因薛蟠犯案逃亡,回来后藏银尽数被王夫人侵占,用于修建大观园。薛家不敢反抗,只得让薛宝钗入住大观园,岂料她弃了宅子,搬去冠军侯府,导致薛家失去钱财。
此事令夏金桂对薛宝钗颇有怨言。如今薛家由夏金桂掌权,因其娘家是皇商,专供宫廷桂花,家底丰厚。她在薛家横行无忌,无人敢违逆。
夏金桂在薛家的权势,甚至超过昔日的王夫人在贾府。
薛蟠本就是个蠢钝之人,在外头花天酒地倒还罢了,真要较量起来,只需夏金桂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这一招便能让他乖乖服软。
至于薛蟠带回来的那些女子,下场更为凄惨,半数都被夏金桂逼得走上绝路。
可薛蟠全不在意,
这些 ** 死的女人他早已厌倦,死了便死了。
今日,
薛蟠又领回一名女子,不过并非妾室,而是一个丫鬟——
正是香菱。
“来来来,都瞧瞧,这是香菱,从前是薛家的下人,如今叫贾家撵了出来。可她念着咱们薛家的好,特特回来投奔。”
薛蟠带着香菱入府,
张口便唤来一众女眷,咋咋呼呼地介绍起来。
奈何他这蠢笨脑子,
如此一说,反倒让原本就厌弃香菱的女眷愈发嫌恶。
谁愿搭理一个接连被主家赶走的丫鬟?
这分明是身上背着不干净的罪名。
当初香菱先被薛家逐出,
如今又叫贾家扫地出门,
两度遭人驱赶,
薛家众人会如何待她,可想而知。
夏金桂尤其刻毒。
她径直上前冷笑道:“香菱?瞧你这丧家之犬的模样,连狗都不如,怕是个天生的扫把星!往后改叫秋菱罢。”
“秋菱秋菱,秋风凋零——多好的意头。”
夏金桂转头环视众丫鬟,扬声道:“这名字可妙?”
丫鬟们战战兢兢应和,无人敢违逆。
薛蟠也嘟囔道:“秋菱……秋日凋零,本就凄凉,配这词儿,倒有种说不出的美。比那香菱强多了!”
“好,往后你就唤作秋菱。”
香菱心中苦涩。
这名字带着晦气,意味也不祥。
可她别无选择,只得认下。
幼年被拐,无父无母,在贾府尚且孤苦无依,如今到了薛府更是举目无亲。
至少贾府还有个宝玉能关照她。
而今身处薛家,
怕是再无人会护着她了。
香菱勉强展露笑颜:“太太赐名,秋菱感激。”
“哼,倒是个伶俐的,滚进来罢。”
夏金桂冷笑着,领着香菱与薛蟠进了屋。
薛蟠大剌剌往床榻一坐,伸出那双臭脚。
夏金桂道:“秋菱,做丫鬟首要学会伺候主子。薛大爷走了一天乏了,往后都由你给他洗脚,记着没?”
“须得脱鞋除袜,洗得干干净净。若敢马虎,仔细你的皮!”
香菱身子一颤,慌忙点头凑上前去解薛蟠的鞋袜。
霎时间,
一股恶臭自鞋中汹涌而出。
夏金桂掩鼻而出,其余丫鬟也纷纷退避。
香菱强忍着作呕,颤抖着捧起那双臭脚......
第
香菱先替薛蟠脱了鞋袜,又去打洗脚水,岂料水太凉,冻得薛蟠直抽气。夏金桂进门便厉声喝骂:
没眼色的贱婢!
谁家洗脚用冰水?要不是薛大爷收留你,你早冻死在外头了,如今倒学会以怨报德!
夏金桂横眉怒目。
香菱强忍泪意:奴婢不敢忘恩,只是...只是头回做这些活计。太太放心,我定会用心学。
夏金桂嘲弄道:“没做过这些事?你在贾府身份可真高贵,莫非是个贴身丫头,指不定早让贾宝玉占过便宜。”
“我没有。”
香菱仍是满腹委屈,
她在园中不过学诗罢了,何来夏金桂说的那些不堪之事。
可夏金桂压根不信,
继续讥讽道:“装什么清白!怕不是早成了贾宝玉房里的丫鬟,连洗脚水都端不好!”
香菱不敢争辩,只得默默去备热水。
片刻后,
她端来热水给薛蟠洗脚,却不慎倒得太烫。薛蟠吃痛,抬脚狠踹在她身上。
香菱被踢翻在地,疼得直颤抖。
“死丫头!存心想烫死我?”
薛蟠龇牙咧嘴地大骂。
香菱含泪磕头认错,
薛蟠念及对她尚有心思,骂了几句便作罢,命她兑些凉水,自顾自舒服泡起脚来。
香菱暗受苦楚,薛蟠却满脸惬意,只觉这般使唤人甚是痛快。
夏金桂冷眼旁观,不再多言。
待到夜里,
她将香菱赶进柴房,不许住正经屋子。
破屋里仅有一张木榻,
香菱的铺盖早被贾府仆妇克扣,此刻只能蜷紧单衣,想着明日再向夏金桂讨要。
殊不知夏金桂早打定主意——且让她再冻几宿!
香菱接连几晚受寒,因薛蟠只顾与新纳的小妾厮混,一时将她抛在脑后。
所幸薛姨妈及时察觉,给香菱送了御寒的铺盖,这才免于冻伤。
数日后,
香菱慢慢习惯了薛家的日子。虽常遭责打,还受丫鬟们排挤,但最吃力的倒是日常活计,不比在贾府时轻省。
这天晌午,
夏金桂领着丫鬟们出门游玩,薛蟠酣睡至日上三竿。偌大府邸只剩香菱一人当值,伺候主子起居。
薛蟠瞧见香菱,
方忆起带回的这个婢女,顿时来了兴致,言语间便轻佻起来。
香菱慌忙闪避,
惊惶呼喊连连。
这番反应反令薛蟠愈发来劲。
秋菱儿,眼下府里就剩你我二人,何必拘谨?若非我把你带进薛府,你早饿死在街头了,如今不知报答,反倒躲什么?
薛蟠咧嘴笑道。
香菱慌不择路躲向屋角。
薛蟠疾步追去。
二人便在房中追逐起来。
正纠缠间,
夏金桂自外归来,闻得房中响动,猛地踹开房门闯了进来。
刚踏进屋,
就见薛蟠满脸嬉笑追赶香菱,而香菱正惊恐逃窜,
夏金桂不容分说,抄起门闩朝香菱狠狠抽去,
噼啪作响——
香菱顿时被打得血肉模糊。
作死的小娼妇,趁我不在就 ** 爷们,今儿非 ** 你不可!
夏金桂厉声咒骂。
手中门闩雨点般落下,香菱只能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够了够了,快住手。
薛蟠见再闹下去要出人命,赶紧出言劝阻。
夏金桂听了,扔下棍子一把揪住薛蟠的耳朵,怒喝道:“薛蟠!你这下流东西,怪不得领了个小 ** 回来,原来你们早就勾搭上了!”
薛蟠连忙辩白道:“冤枉!是秋菱 ** 我的,全怪这 ** !”
在夏金桂面前,薛蟠半点骨气也没有,为了逃避责罚,把所有罪责都推给香菱。
这招他早已用得烂熟——明明是他强占香菱,却在嘴上颠倒黑白,说是香菱主动引诱。
就靠这张嘴,薛蟠不知害死了多少女子,香菱怕是也难以幸免。
果然,夏金桂转头看向瘫在地上的香菱,抄起棍子又狠狠抽打起来。
香菱惨叫连连,身上满是淤伤。
夏金桂直到打得手酸,见香菱奄奄一息才罢休,摔了棍子愤然离去。
薛蟠赶紧差人请了太医来诊治。
换作从前,那些被他玩腻的女子就算被 ** ,他也懒得搭理。
可香菱不同。
这回他竟肯花几十两银子替她请医。
所幸只是皮肉伤,未伤及内脏,郎中开了外敷药便告辞。
薛蟠刚松了口气,府门又被叩响。
开门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漆黑、仿佛从阴影中踏出的男子立在阶前——
斗笠遮面,黑布蒙脸,正是影卫。
只见一名影卫身后跟着十几名身着监察司制服的密探,气势森然。
薛蟠?
影卫冷声唤道。
?什...什么事?
薛蟠满脸惊恐,手心沁出冷汗,以为监察司是冲着自己而来。
谁知影卫漠然道:别慌,今日只拿夏金桂。
夏金桂?她出什么事了?!
薛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家表妹怎会招惹上监察司?莫非在外闯下大祸?
他正欲追问详情,影卫已带人径直闯进内院。不多时,夏金桂被揪着后颈拖了出来,发髻散乱、金钗斜坠。
大胆!我乃夏家千金!你们竟敢——夏金桂厉声尖叫,张牙舞爪地撕扯密探衣袖。
缝嘴。
影卫一声令下,两名密探当即用麻线贯穿夏金桂双唇。针脚密匝匝收紧时,她喉间只剩气音,脸颊血珠滚落在前襟上。
薛蟠两腿发软,颤声道:官爷...这究竟是...
明日午时三刻,多带些人手来刑场。影卫斜睨他一眼,夏家上下一百四十余口,总要有人收尸。
薛蟠如遭雷击,指甲生生掐进掌心。夏家...被满门抄斩?!
待监察司众人押着呜呜哀鸣的夏金桂离去,庭院青砖上只余几滴暗红血渍。薛蟠望着那血迹,突然弯腰干呕起来。
夏金贵满腹疑问却无人解答,因为她的嘴唇已被丝线缝合,内心困惑永远无人知晓。
没过多久,她便被关进阴暗的死牢,等待次日处决。
绝望吞噬了她的灵魂。
......
与此同时,监察司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