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声音从旁响起,贾赦斜眼冷笑道:这等忤逆之辈也配做我侄女?贾家族谱里可没这号人物!险些害得全族陪葬!
王夫人闻言气得指尖发颤,却不得不强压怒意。她心知此刻必须与贾元春划清界限——这可是触怒龙颜的死罪!
贾府众人惯会审时度势。当初元春封妃时,整个宁荣街张灯结彩,十万两银子的省亲别墅说建就建,落魄公府转眼成了皇亲国戚。如今大难临头,倒生怕沾染半分牵连。
说来也是讽刺,这入宫为女史的姑娘本就是枚棋子。能晋位贤德妃已属意外之喜,谁曾想...
都住口!贾母突然拍案定音,眼下最要紧的是避祸。即日起各房严管下人,生事者立即逐出!元春之事我们概不知情,朝廷自会明察。
老太太目光如电射向贾赦:你去寻贾玥,跪着求他回心转意。若办不成,就永远别踏进荣国府大门!
贾赦顿时涨红了脸正要争辩,贾母已掀翻茶盏:孽障!若非你当年苛待玥儿,逼得他立了战功就分家出走,贾府如今早是从龙功臣!
王夫人等人连连称是:大老爷往日对玥少爷动辄打骂,才寒了人心。否则何至于为些琐事就闹到分产别居?
老爷,如今唯有贾玥能挽救贾家,您还是去诚心赔罪为好,姿态放低些。
老爷,您就去吧。
贾赦面对众人施压,只得咬牙应允。
贾母厉声道:其余人都给我安分守己,谁敢惹是生非决不轻饶!
谨遵老太太吩咐。
荣府众人匆匆退下。
贾珍嗤笑道:这是你们荣府的事,与我们宁府无关。往后这等事不必唤我前来。说罢甩袖而去。
贾母气得浑身发抖,连声叱骂这孽障。
贾珍浑不在意。
他巴不得与荣府划清界限,如此宁府方能保全。今日所为不过泄愤而已,老太太常年插手宁府事务,早已令他心中不快。
......
贾珍离去后,
贾府上下人心浮动。连下人间都流传着抄家传言,几个胆大的偷盗府银,被王熙凤察觉后重责八十杖,险些闹出人命。经此一遭,众仆役才又安守本分。
贾府的衰败已现端倪。
现状正如老太监所言。
监察司正彻查参与叛乱的公侯府邸,但凡查实必是满门抄斩。待处置完那些公爵府邸,才轮到贾家这等微末门户。
贾母再三严令府中上下务必安分。
众人虽表面应承,
但贾府男丁尽是不肖子弟,丫鬟仆役更是恩怨纠缠,想让这些人安分守己,实属痴人说梦。
另一边,
冠军侯府。
贾玥刚回府不久,正与程四娘子和秦可卿闲谈,将宫中之事娓娓道来。二人听得惊奇不已。
原来他离府的时日里,宫中竟生出这般变故,难怪前日满城马蹄声震天。
明日午后,我们便搬去东宫吧。久居侯府,终究不合规矩。贾玥肃然道。
二女自无异议,只要随在他身侧,去何处皆可。只是这冠军侯府……
薛宝钗与史湘云尚居于此,若他们搬离,莫非要将二人逐出?何况林黛玉常来嬉戏,偶尔还留宿府中。
不如这般,侯府暂且留着,让宝钗她们住着。她们都是明理的,必不会乱动府中陈设,只消留出主院便是。贾玥沉吟道。
众人议罢此事,又说起晚膳。袅袅嚷着要备一席珍馐,为征战归来的贾玥接风洗尘。
贾玥含笑应了,先命人往苏氏布行接宝钗、湘云,捎带将苏潭儿与林黛玉一并请来。转而唤过一个小厮,塞去三锭银元宝:取三百两银子,采买顶尖的鱼肉菜蛋,再进宫请几位御厨。余下的便赏你作年例。
小厮又惊又喜——三百两白银!纵是购最金贵的食材,至多耗去二百八十两。余下的二十两竟归他所有?更别提能踏入皇宫!这般造化,他从前做梦都不敢想。
速去速回。
贾玥轻轻摆手。
随从匆匆离开侯府,转身去办事,不敢耽搁半分。
这场景恰好被藏身暗处的贾赦瞧个正着。
混账东西...一顿饭要花三百两银子,这逆子真阔绰...
贾赦眼红得都快滴血了。
这般奢侈花销,即便在贾府鼎盛时也只逢年过节才敢如此排场。如今贾府日渐衰败,今年元宵摆酒席连二百两银子都没凑够。
眼见家族日渐没落,
自己处境愈发艰难,
而这贾玥却蒸蒸日上,日子越过越风光,贾赦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呵,这不是荣国府大老爷么?怎么有空来这儿闲逛?
贾玥踱到贾赦跟前,随手招来几名佩刀侍卫:该不会是来行窃的吧?给我打!
二话不说,
就要让人教训贾赦。
当年贾赦稍不顺心就对贾玥拳脚相加,如今倒要让他尝尝这滋味。
贾玥今日心情正好,
正想找人练练手。
哎哟玥爷!您高抬贵手,小的今天是来赔罪的,专程来给您认错!
贾赦见那明晃晃的刀刃,膝盖一软直接跪地磕头:玥爷明鉴!贾元春的事真与府上无关,我们连书信往来都没有,绝对没有半点干系!
贾玥眼中精光一闪,
原来这贾赦是怕被抄家灭族,
特地赶来撇清关系。
不必着急,该清算的一个都逃不掉。
贾玥语气平淡。
贾赦顿时面如土色,连连叩首:玥爷!往日是我有眼无珠,您 ** 肚里能撑船。念在贾家对您的养育之恩,求您指条明路,救救贾家吧!
【
贾玥猛然抬脚,重重踹向贾赦胸口。贾赦踉跄倒退数米,摔倒在地,还未爬起便被几名仆役架起,直接拖出门外。
贾赦狼狈离去时,回头瞪向贾玥的眼中满是怨毒。
——
贾玥心知肚明:贾府存亡与否,全系于族人是否清白。
老皇帝虽曾怒斥要将贾府与四王八公尽数问斩,实则已命监察司逐家彻查。唯有确凿谋反证据者,方会定罪。毕竟如牛继宗等无辜者,若枉死必引朝野非议。
至于贾府?借他们百个胆子也不敢随贤德妃叛乱。最终至多揪出些肮脏勾当——某些人难逃死罪,却罪不及全族。
——
片刻后,仆役领着御厨归来。食材堆满后厨,御厨匆匆行礼便着手制膳。程四娘子好奇欲帮手,反惊得御厨手足无措。贾玥笑劝许久,御厨才定下心神,还指点她几道宫宴秘法。
院门忽响,苏潭儿、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联袂而归,满庭顿时笑语盈盈。宴席启时杯盏交错,候府内外俱是融融暖意。
——
此刻荣国府却冷清如坟冢。
贾母严令:下人非禀明王熙凤不得出府,男丁皆禁足避祸。只盼熬过 ** 再图后计。然困兽般的压抑,早让诸多人心生躁动。
第
贾琏近来诸事不顺。贾赦从冠军侯府回来,满肚子火气没处撒,正撞见贾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直把他骂得灰头土脸。
凤姐这些日子忙着府里大小事务,连陪他说句话的空闲都没有。平儿自然也跟在凤姐身旁不得脱身,偏这丫头又极有眼色,晓得现在若让贾琏亲近了,凤姐定要大动肝火,故而远远躲着他。
如此这般……
贾琏闲极无聊,便在府里闲逛,专往丫鬟堆里钻,想着能不能寻些乐子。又盘算着找个什么由头溜出府去散心。
这贾琏生得 ** 倜傥,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正琢磨着如何溜出荣国府,忽然见宁国府几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过来,见了他便急急禀报:“琏二爷,敬老爷殁了!珍大爷让来报信,说赶紧操办丧仪。”
贾琏眼睛一亮——这不正是出府的好机会?
他脱口道:“竟有这等好事?”
小厮一愣:“二爷您……”
贾琏连忙改口:“我是说,敬老爷高寿仙逝,这是喜丧,喜丧!”
小厮唯唯诺诺应了,贾琏挥手打发他去了,自己却满脸喜色,三步并作两步往后宅跑。
算盘打得响亮——借着办丧事正好出府逍遥,何况丧事期间各府女眷必来吊唁,保不齐能遇上几个标致的……
消息传到内宅,众人皆变了脸色。
《贾府丧事 ** 》
贾母轻叹:接连出事又添新丧,莫非贾府沾染了秽气?
众人应声附和。
唉...贾母捻着佛珠道: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赶走玥哥儿!凤丫头,待你敬大伯丧事毕,记得请些僧道来做场法事。
王熙凤应声称是,王夫人等皆点头称是。
还有件要紧事,贾母压低声音,告诉珍哥儿,这次的丧仪须得从简,若再像从前那般排场,只怕御史台的折子明日就能递到御前......
.............
未几时,荣府众人齐聚宁国府,对着灵柩哭祭毕,皆着缟素分坐灵堂两侧。宁府远近亲戚也都到齐,尤氏带来的两个妹妹格外惹眼,惹得贾琏频频侧目。
哐啷——锵——
门外骤然响起锣鼓唢呐,伴着漫天飞舞的纸钱,一队仪仗喧闹而入。
贾母陡然变色:珍哥儿!不是让你从简治丧吗?你这是要拖着两府陪葬?
贾珍斜倚凭几冷笑道:贾元春获罪与我们宁府何干?老太太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们宁府的体面,荣府如今可比不上!他甩着丧服广袖站起身:再说我父亲这算是喜丧,凭什么草草了事?宁府的事,还不劳老太君费心。
这番话说得贾母心口发闷。
最终这场丧事极尽哀荣,三日停灵期间日日有高僧诵经。出殡时贾珍更掏出三千两白银,给亡父捐了个从四品的阴职,惹得众人眼热不已——王熙凤与贾母最是心知肚明,如今荣府的账上,莫说三千两,便是现拿三百两都捉襟见肘。
宁国府要一次性拿出三千两银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夜深人静时,众人早已入睡,唯留贾琏与贾蓉在灵前值守。
二人很快凑到一处,相视而笑。
贾蓉压低声音:琏叔可是瞧上那家姑娘了?今 ** 与那位眉目传情,小侄都看在眼里,快说说怎么回事?
贾琏会意一笑:还是蓉儿懂我。那对姐妹是何来路?个个眉目如画,真叫人心里发痒!
贾蓉随即道出:那姊妹是尤氏继母带来的女儿。温顺的叫尤二姐,泼辣的唤尤三姐,都是绝色 ** 。
不仅贾琏心动,贾珍父子也垂涎已久。
可惜...贾琏叹道,家里有个凤辣子,实在有心无力。
若娶尤二姐进门,王熙凤岂能善罢甘休?连平儿都不许他多碰。
侄儿倒有个主意。贾蓉凑近道。
贾琏眼前一亮:快说!
二人毫不顾忌灵堂中的棺木与身上孝服,径自密谋起来。
原来尤二姐与张家有婚约。贾蓉献计:花些银子堵住张家的嘴,在荣府后街另置宅院,偷偷将尤二姐娶作外室。如此既能避开王熙凤,又能随时与尤二姐相会。
妙!实在是妙!
两人相视大笑。
贾琏嘴角微扬,低声道:此事绝不外传,唯有天地知晓,你知我知。至多再让令尊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