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郑耀先的瞳孔骤然收缩。
戴老板没了?
这怎么可能!
但他知道,宫庶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相比于这个惊天噩耗,高占龙的暗杀,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些年,明里暗里,两人交手了不知道多少次。
如今戴老板一走,那家伙觉得自己机会来了,要趁机弄死自己,这完全符合他有仇必报的疯狗性格。
“他妈的!”
郑耀先低声骂了一句,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他担心的不是自己。
他猛地转头看向任平生。
现在,整个延州都知道,他“郑耀先”就住在这个窑洞里。
高占龙的人要动手,第一个目标,绝对是任平生!
“兄弟,出事了。”
郑耀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中统的人要来搞我,你现在是我的替身,他们会把你当成我!”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任平生脸上没有半点惊慌。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
“哦,就这事儿啊?”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放心吧,六哥。”
任平生拍了拍郑耀先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早就让铁柱去联系燕双鹰了。他的人已经在外面布控了,别说一个行动队,就算来一个团,也别想摸进这窑洞半步。”
“我燕双鹰的兄弟,谁敢动?”
任平生嘴角一勾,模仿着某个经典角色的语气,带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霸气。
郑耀先被他这副样子给整不会了。
燕双鹰?
那又是哪路神仙?
他发现自己对这位任兄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家伙的底牌,到底有多少?
一张接一张地往外甩,就没见他有过半点紧张。
“你……”
郑耀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满肚子的疑问给咽了回去。
他拍了拍任平生的胳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行,你有准备就行。不过,这里是不能再待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戴老板一死,军统内部势必会迎来一场大洗牌,他必须尽快赶回重庆。
而延州这边,随着全面战争的爆发,也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我也是这么想的。”
任平生点点头,“韩冰那个女人,现在是铁了心要咬死我们。江心被送走,她肯定会去找她那个‘克公同志’搬救兵,到时候来的就不是审查,可能是直接动手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郑耀先问道。
任平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不急,明天走。”
“明天?”
郑耀先和宫庶都愣住了。
“明天南门外的广场不是有文艺演出吗?整个根据地的人,十有八九都会去看热闹。韩冰的人手再多,注意力也肯定会被分散。”
任平生解释道。
“到时候,人多眼杂,才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郑耀先瞬间明白了任平生的计划。
灯下黑!
最热闹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好!就这么办!”
他看向宫庶,“电台是关键,必须带走。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宫庶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不敢置信。
电台!
这可是他们身份最直接的证据,也是最重要的联络工具。
六哥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这个刚刚“投诚”过来的人?
这份信任……
“六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宫庶挺直了胸膛,声音铿锵有力。
第二天。
下午,南门外的广场上人头攒动,锣鼓喧天。
秧歌队扭得正欢,台上的演员唱着高亢的信天游,战士和老乡们的叫好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没人注意到,一身普通老百姓打扮的宫庶,提着一个半旧的木箱,不紧不慢地穿行在人群之中。
他的脚步沉稳,表情自然,就像一个出来看热闹的普通村民。
但在他的眼角余光里,始终锁定着两个假装在人群里闲逛,实则目光一直往他身上瞟的便衣。
是韩冰的人。
宫庶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冷笑。
他七拐八绕,走进了一个卖麦芽糖的小巷子,那两个尾巴也立刻跟了进去。
几分钟后,宫庶一个人从巷子的另一头走了出来,手里依旧提着那个木箱。
而那两个跟进去的便衣,却再也没有出来。
他走到一个约好的接头地点,将木箱交给一个赶着马车的车夫,两人没有一句交流,车夫便赶着车,汇入了出城的车马人流之中。
做完这一切,宫庶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溜达回了广场,找了个角落,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台上的表演。
这一切,都被远处一个高点的监视哨看得一清二楚。
消息很快传到了韩冰的耳朵里。
“他把箱子交给一个车夫带出城了?”
韩冰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人赃并获!
“他现在在哪?”
“还在广场看戏。”
“好!太好了!”韩冰猛地一拍桌子,“他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这次,我看他还怎么狡辩!”
她立刻下令:“通知所有人,立刻去窑洞集合!把任平生、郑耀先、宫庶三个人都给我看住了!我去去就回!”
韩冰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截住那辆马车,找到电台,就能把这三个特务一网打尽!
然而,当她带着人火急火燎地在城外追上那辆马车,满怀信心地撬开那个木箱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箱子里,没有电台。
只有几块沉甸甸的石头,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谢谢惠顾。”
韩冰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她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那张纸条撕得粉碎!
“啊——!宫庶!郑耀先!”
她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真正的电台,根本就不在那个箱子里!之前的一切,都是演给她看的一场戏!
怒火中烧的韩冰,带着满腔的杀气,冲回了根据地。
她一脚踹开任平生的窑洞门,发现任平生、郑耀先、宫庶三个人,正围着一张小桌子,斗地主。
“地主!”任平生甩出最后一张牌,得意洋洋。
“哎呀,又输了。”郑耀先一脸懊恼地从口袋里摸索着。
“韩冰同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任平生抬头看到门口的韩冰,故作惊讶地问,“脸色这么难看,谁惹你了?”
“郑耀先!宫庶!”韩冰的目光如同刀子,死死地盯着他们,“你们的好戏,演完了吗!”
郑耀先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韩冰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打个牌,娱乐一下,怎么就成演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