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给我装蒜!”韩冰指着宫庶,厉声喝道,“宫庶!你下午在南门广场鬼鬼祟祟,把一个箱子交给了别人带出城!那箱子里是什么!”
宫庶站了起来,一脸茫然:“箱子?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给城外一个亲戚带的几块烙饼,怎么了?这也不行吗?”
“烙饼?”韩冰冷笑,“我的人亲眼看到你把箱子交出去,追上去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石头!你管这个叫烙饼?”
“石头?”宫庶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不可能啊……我明明放的是烙饼啊。哎呀!我知道了!”
他一拍大腿,满脸“恍然大悟”。
“肯定是那个天杀的车夫,他半路上把我的烙饼给换成石头了!这个挨千刀的!我的烙饼啊!”
他捶胸顿足,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任平生在一旁憋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郑耀先则是一本正经地劝道:“宫庶啊,人心不古啊!下次可得长点心了!不过话说回来,韩冰同志,我们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
“你……”
韩冰被这三个人一唱一和,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没有证据。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直接的证据。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抓住了狐狸尾巴,可每一次,都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这种无力感,让她几近崩溃。
“好……好……你们真行!”韩冰指着他们,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你们别得意!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去找克公同志!我就不信,整个延州,还没有一个能治得了你们的地方!”
说完,她不再看这几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人,猛地转身,带着人愤然离去。
看着韩冰气急败坏的背影,窑洞里的三个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娘们,快被我们逼疯了!”郑耀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而,任平生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去。
克公同志。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看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这份短暂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
到了下午,郑耀先说要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地形,为离开做准备。
可他这一去,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窑洞里,只剩下任平生和宫庶。
宫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任先生,六哥他……不会出事了吧?”
任平生坐在床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床沿,目光深沉地看着窑洞外沉沉的夜色。
燕双鹰出去追查郑耀先的踪迹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虽然他相信燕双鹰的能力,但心里总归有些不踏实。
毕竟,这里是延安。
万一郑耀先是被红党的高层给秘密扣下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窑洞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不急不缓,很有节奏。
任平生瞬间回神,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谁?”
他沉声问道。
“是我,克公。”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
任平生心里咯噔一下。
克公?
这位大佬怎么深更半夜跑我这儿来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克公正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身边只跟了一个警卫员。
“克公同志,您怎么来了?”
任平生连忙把人往里让。
克公摆了摆手,示意警卫员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迈步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简陋的窑洞,目光最后落在了任平生的脸上。
“冒昧来访,没打扰到你吧?”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快请坐。”
任平生拉过一张凳子,又给克公倒了杯热水。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对方的来意,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克公坐下后,没有马上开口,只是端着水杯,静静地打量着任平生。
那目光锐利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任平生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依旧挺直了腰杆,坦然地与他对视。
他知道,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任何伪装和小聪明都是多余的。
过了好一会儿,克公才缓缓开口。
“燕双鹰同志,对你的评价很高。”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任平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说,你是一个有大智慧,有大格局的人。”
克公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
“他还说,你不是军统,也不是中统,你只为你自己心中的信仰而战。”
克公的眼神灼灼。
“所以,任平生同志,我很好奇,你的信仰,到底是什么?”
来了。
任平生心里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早就引起了这位大佬的怀疑。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诚相待。
“克公同志,您是前辈,我就不跟您绕圈子了。”
任平生也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的信仰,其实很简单。”
“就是让这个国家,不再受外敌的欺辱,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能吃饱穿暖,有尊严地活着。”
他的话语很朴实,没有华丽的辞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克公静静地听着,眼神中的审视慢慢变成了欣赏。
“说得好。”
他点了点头。
“这不也正是我们奋斗的目标吗?”
“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你有没有想过,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
克公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任平生沉默了。
他没想到克公会如此直接地邀请他。
说实话,他动心了。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身上还背着系统的任务,他的行动还不能完全自主。
“感谢您的看重。”
任平生抬起头,迎向克公的目光,语气诚恳。
“但我认为,时机未到。”
“我现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或许能做更多的事情。一旦加入了,很多事情反而会受到掣肘。”
克公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哦?说来听听。”
“就拿郑耀先来说吧。”
任平生索性摊牌了。
“您应该也清楚,他是戴笠手下的一张王牌。这样的人,如果能为我们所用,价值无可估量。”
“我打算让他去津门,继续潜伏在军统内部。那里将是国共两党未来博弈的重要战场,有他在,我们就能多一只眼睛,多一只耳朵。”
“这种事情,如果我是您的同志,恐怕就不好操作了。”
克公的眼睛亮了。
他没想到任平生的眼光看得如此长远,布局如此之深。
让郑耀先这样一个人物,心甘情愿地为己方所用,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你自己呢?你有什么打算?”克公追问道。
“我?”
任平生笑了。
“我想去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