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老爷子的叹息声混着药碗磕碰的轻响,从听筒里幽幽传来:让老三带人盯着点,尤其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
苍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岁月沉淀的威严与疲惫,
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却让陈老大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轻轻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另外,把当年参与账本交接的老人都......话筒里传来老爷子疲惫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仿佛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王者,在岁月与现实的侵蚀下,渐渐力不从心。
话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纸张翻动声,像是老宅书房里泛黄的账本被再次翻开,每一页都承载着陈家百年来的秘密与罪恶。
爷爷!陈明远突然扑到陈大少旁边,肘部重重撞在墙面上,剐蹭下一片细碎的白色墙漆,露出下面灰黑色的墙皮。
他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不解,不能把老账房都......他的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大哥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又是一声脆响,这次是重物砸在地毯上的声音,仿佛是老爷子愤怒地将什么东西掼在了地上。
话筒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匆忙赶来劝阻。
大少爷,轮回的条件,老爷应下了!账本的事,老爷会去处理......温润男声带着罕见的急促,代为转达道,
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却又难掩其中的无奈,你们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就赶紧回来吧,老宅这边已经把家里医生叫来了......
陈老大猛地挂断电话,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像是被无形的压力挤压变形。
他缓缓放下手机,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永夜区霓虹,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灯光,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一双双嘲讽的眼睛。
狭小的窗户上的雨痕,将他的倒影切割成支离破碎的碎片,每一片都映着窗外永夜区闪烁的霓虹,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权威。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如同他心中不断蔓延的恐惧与愤怒,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哥,爷爷那边也没其他办法了吗?陈明远眼里带着几分无措,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直视大哥的眼睛。
贺婕几人在隔壁房里,通过奎绥事先布置的窃听设备,清晰地听着陈家兄弟的对话,皆是表情各异。
赵岩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谢二则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六斤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与兴奋;
而奎绥则一脸沉稳,目光深邃,仿佛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在隔壁房里再无声音传来后,贺婕最先抬脚往另一侧走了几步,小白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远处陈家大宅的方向,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奎绥眼里闪着光芒,看向贺婕,听后低声道:贺小姐,这陈家……您怎么打算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对贺婕决策的尊重。
贺婕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既有胜利者的从容,又有智者的深邃。
咱们再怎么说都是客人入兰城,能和气解决就先这么处着。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仿佛一阵春风,吹散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这话一出,旁边几人皆是明白了贺婕的意思,赵岩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先发育,再算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却又蕴含着深刻的含义。
贺婕听后笑了笑,他们现在也就是因着这账本有着两分忌惮,但真要是动真格了,他们多半不会退让一步……
谢二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赞同:没错,先稳住局面,等我们在兰城站稳脚跟,再慢慢收拾陈家。
陈家在兰城经营近已久,暗线盘根错节,光是夜未央周边就有三五个地下赌档......
六斤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开分部的事情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与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轮回在兰城蓬勃发展、称霸一方的未来。
奎绥看着众人,微微颔首,而后看向贺婕,低声询问,贺小姐,这兰城起先没有在咱们的发展方向内,现在所需的人手,要先从深市调遣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落在墙角的区域地图上,那里用红色标记笔圈出了陈家势力范围的边界。
建平跟深市都出一部分人吧。
贺婕走到地图前,指尖轻轻点在兰城西区的位置,那里是规划中的分部选址,让谢老大过来坐镇,
她顿了顿,目光在谢二和奎绥之间游移,等稳定后,这块地盘......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犹豫起来,修长的眉毛微微蹙起。
就在贺婕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腰带扣碰撞的清脆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废弃厂房里格外突兀,门外又响起一阵骚乱,片刻后,门被敲响。
许少,你们在这吗?门外响起一个刻意压低却仍带着几分急切的男声。
室内几人皆都停下了动作,贺婕眉梢微挑,抬脚往门外走去。
经过奎绥身边时,她不着痕迹地停顿半秒,用口型示意:保持警戒。
推开门的瞬间,走廊里昏黄的壁灯将人影拉扯成扭曲的剪影。
为首的保镖领口因紧张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他的右手虚按在腰间枪械武器的位置,左手却礼貌地垂在身侧,形成矛盾而微妙的姿态。
不知这位兄弟有什么需要?贺婕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越过保镖的肩膀,扫向走廊两侧阴影处——
那里至少还站着三个黑衣人,袖口隐约露出电击器的金属反光。
贺婕往门外看了看,见起先在门外站着望风的龙奇正被另一个陈家保镖拦在旁边。
那保镖身材魁梧,手臂肌肉虬结,像一堵墙般横亘在龙奇面前,阻拦了他的动作。
龙奇一脸焦急,双脚不停地在原地挪动,双手握拳,却始终突破不了那道人墙。
说需求之前,不知道可不可以先把我们的这位兄弟放了?
贺婕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直视为首的保镖,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这样可没有一点想和平相处的意思。
那为首的保镖闻言,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转头看向拦住龙奇的同伴,嘴唇蠕动了几下,。
拦住龙奇的保镖收到指令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拦住龙奇的手臂,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他,双手仍然保持着防御的姿势。
龙奇趁机挣脱,脚步匆匆地往贺婕几人这边走近了些。
他走到贺婕身后,微微喘着气,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清澈懵懂的眼睛,此刻却瞪得滚圆,眼神中仍带着一丝不服,嘴角抿成一条倔强的线:许少,他们上来就动手,
他伸出右手比划着,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还不让我通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愤懑,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控诉这不公的待遇。
赵岩眼神不善地看向面前的几个保镖,目光如刀般刮过他们紧绷的面容,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侧身,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战术腰带的卡扣上,金属扣环在昏暗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起先敲门的保镖闻言,头颅压低了几分,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狼暂时收敛了獠牙。
他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那里因为紧张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不好意思诸位,是我们办事过于心急,也没拘束住手下的人,他鞠躬时背部却挺得笔直,
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这次。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谦卑,却掩不住方言里隐约的凶悍,像是被强行压下的火山。
见面前几人的脸色依旧不善,他再次开口时语气里便带着一丝讨好,我们大公子请众位过去......
他的目光在贺婕身后的龙奇身上扫过,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仿佛在说:识相的就别再节外生枝。
贺婕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你的眼睛再不收敛一点,我不介意帮你们家少爷收了它。说话间目光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却让人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不敢。
贺婕见他收回了看向龙奇的目光,便沉声道:那走吧,别让两位少爷久等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冰冷的命令,斩断了所有可能的争执。
贺婕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但眼神却愈发冰冷。
她迈开脚步,率先朝着隔壁房间走去,小白鞋在地面上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轻微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像是倒计时的钟声。
奎绥等人迅速跟上,他们呈扇形散开,将贺婕护在中间。
谢五走在贺婕左侧,作战服下的肌肉肉眼可见的膨胀,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配枪上,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谢二则走在贺婕右侧,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保镖带路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战术腰包的边缘。
奎绥的声音,顺着飘进来的风,飘荡在这拥挤的走廊上,刚刚诸位不还在外面等候,怎么一会儿不见,你们都进来了,这么小的地方,了待不下这许多人……
那领头的保镖恭敬回道,我们不会进房间打扰诸位的协商。
因着两间房间离得并不远,贺婕几人走了几步后,便到了起先被当做临时会议室的门口。
贺婕抬眼往里看了看,透过半掩的门缝,她看到里面昏黄的灯光下,只剩陈家兄弟两个坐在会议桌前。
陈明宇翘着二郎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中带着愤恨与不甘;
陈明远则坐在一旁,双手抱胸,脸色阴沉,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
贺婕收回目光,转身对跟着的人说道:奎绥跟着我进去吧,你们都在门外等着,有事听谢二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而坚定,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迈步走向会议室,小白鞋在门槛上轻轻一顿,随后稳步踏入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房间,奎绥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后。
门在两人身后被随手带上,隔绝了门外的一切声音。
走廊里保镖们紧张的呼吸声、龙奇压低嗓门的抱怨,还有奎绥手下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都瞬间消失在厚重的隔音层之后。
贺婕带着奎绥,缓步走向会议桌对面。
奎绥跟在她身后半步,黑色西装下的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食指始终保持着扣动扳机的预备姿势。
两人分别在陈家兄弟对面坐下,贺婕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奎绥则微微前倾身体,双手撑在桌沿,目光如炬地锁定陈家兄弟的表情变化。
但因着都想压对方的气焰一头,一时皆是没人开口,令房内的气氛静默了下来。
墙上废弃的挂钟滴答声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人的神经上。
贺婕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声,以及奎绥放在桌上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的细微爆裂声。
陈明宇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身上穿着的,原本有些皱巴的西装外套扯平,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目光在贺婕平静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又飞快地移向奎绥冷峻的侧脸,最终落在会议桌中央那份被刻意忽视的文件上。
最终还是陈明远忍不住气般,的一声提过身侧放置的行李箱,黑色真皮箱面上还留着他刚才用力时留下的指纹印。
他猛地将箱子放在桌上,金属锁扣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
陈明远双手撑在行李箱两侧,身体前倾,将箱子往贺婕面前用力一推,箱子在桌面上滑行一段距离后停住,箱角撞翻了一只茶杯,茶水溅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这里面有一张一亿的支票跟一些兰城周边的固定资产,陈明远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八度,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急躁与不甘,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箱盖,
要是还不够补偿轮回此次的损失,你们可以再提出来,咱们现在商量......他的目光在贺婕脸上游移,试图从她平静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