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明济步履匆匆地赶到蝶屋，他轻车熟路地走向香奈惠常待的诊疗室，习惯性地拉开拉门——
“我姐姐不在。”
一个清冷、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抢先响起，打断了他还没说出口的询问。
周防明济定睛一看。
只见诊疗室内，坐在主位上的并非温柔似水的蝴蝶香奈惠，而是她的妹妹——蝴蝶忍。
忍正低头整理着桌上的药瓶，动作一丝不苟，头也没抬。
她今天似乎是在替姐姐值班。
“哦？是你啊。”
周防明济挑了挑眉，下意识地进入了“备战”状态，准备迎接惯例的毒舌攻击。
“香奈惠小姐呢？”
忍终于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甜美”表情，但语气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尖锐？
“姐姐去隔壁镇上的合作药材商那里查验一批新货了，傍晚才回来。”
她放下手中的药瓶，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着周防明济。
“怎么？源柱大人身体有恙？需要我‘亲自’为您诊治一下吗？”
她特意在“亲自”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但威胁的意味似乎没以前那么浓了。
周防明济耸耸肩，自动忽略了后半句的“关爱”：“找她有点事商量。不过你在这也行…”
他话还没说完，忍就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地开始例行“问候”：“哦？真是难得。源柱大人居然会主动来蝶屋，而不是又带着一身伤和烂摊子过来。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您终于意识到自己也需要定期体检了？”
周防明济毫不客气地回敬：“是啊，来看看某个值班医生有没有因为无聊而偷偷拿自己试新药。
看你脸色红润有光泽，试毒效果不错？” (′-i_-｀)
按照以往的节奏，此刻两人应该已经进入“互相伤害”的白热化阶段了。
然而，出乎周防明济意料的是。
忍只是撇了撇嘴，似乎懒得跟他计较。
反而低下头继续整理药材，用一种近乎“敷衍”的语气回道：“托您的福，还没死。不过比起试药，我更担心某些人总是招惹一些处理不了的麻烦回来，增加我们的工作量。”
这攻击力…明显下降了啊？周防明济心里嘀咕。
要是平时，她早就该拍桌子站起来，用最甜的笑容说最毒的话了。
今天怎么感觉像是…没充电？
“喂，你没事吧？”
周防明济有点不习惯，甚至有点手贱地想试探一下她的底线。
“吃错药了？还是被香奈惠小姐教育了要‘善待同僚’？”
忍整理药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
脸上那假笑似乎僵硬了一瞬，眼神有些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又迅速移开，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源柱大人想多了。
我只是今天值班，不想浪费太多精力在无关紧要的斗嘴上而已。
如果您没事，就请便吧，我很忙。”
周防明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丫头平时可是把“怼周防明济”当做日常任务和乐趣来源的。
今天怎么开启“低功耗节能模式”了？难道…
他想起之前香奈惠醉酒夜访，以及第二天清晨忍那杀意沸腾的眼神…
该不会是香奈惠事后找她谈过话了？
或者…她自己琢磨了点啥？
虽然心里好奇得跟猫抓似的，但周防明济也知道正事要紧。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切入正题：
“行了，不跟你扯了。说正事。我发现点情况，需要找一些能应付精神类的血鬼术的药。”
忍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他，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精神类？你遇到能影响心智的鬼了？”
“疑似。可能和上弦有关。”周防明济没有透露蜜璃家乡的具体信息。
“有备无患。蝶屋或者珠世夫人那边有现成的吗？或者配方？”
忍沉吟片刻，点点头：“有几种基础的清醒剂和镇定剂，对轻微的精神干扰有效。
如果是上弦级别的…可能需要珠世夫人特制的更强效的药剂。
配方我这里有，但调制需要时间，而且有几味药材比较稀缺。”
“尽快准备一些，药材我去想办法。”周防明济说道。
“好。”忍应了一声，出奇地没有多问。
看着她异常“配合”甚至有点“顺从”的背影，周防明济心里的违和感更重了。
这太不蝴蝶忍了。
他靠在门框上，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没事？这可不像你。平时这时候你至少该嘲讽我三句‘不自量力’或者‘终于知道怕了’。”
忍的背影僵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回头，沉默了几秒，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嘲讽你…有什么用呢。算了…跟我来。”
她领着周防明济穿过走廊，来到一间更靠里的药房。
这里的气味更复杂，混合着更多干燥药材和提炼物的气息。
“姐姐和珠世夫人最近确实合作搞了些基础的安神定志的药方。
主要是应对血鬼术造成的恐慌和心神不稳。”
忍一边说，一边从标着“特调”的柜子里掏出几个小瓷瓶和纸包。
“效果不算特别强，无法抵抗上弦级别的精神控制。
但至少能让人保持一丝清明，不至于瞬间崩溃任人宰割。或者…能稍微快点从噩梦里醒过来。”
她将药瓶递给周防明济。
“内服，含在舌下或者化水喝都行。副作用是可能会有点嗜睡。”
“更高级的，你需要去找珠世夫人。
周防明济接过药，仔细收好：“谢了。”
就在他准备告辞时，忍却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很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迷茫？
“喂…周防…”
“嗯？”周防明济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她会主动叫住自己。
忍没有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柜的边缘，低声问道：“你…你觉得…花之呼吸…真的适合战斗吗？”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我…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坚持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姐姐的温柔，珠世夫人的钻研…我的毒…真的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吗？”
周防明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看着眼前这个总是用尖刺伪装自己的少女，此刻却流露出罕见的不安和自我怀疑。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对错，而是说：“呼吸法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有合不合适。
香奈惠小姐的温柔能治愈人心，珠世夫人的智慧能研制解药，这都是保护。
你的毒，只要能精准地放到该放的鬼身上，那就是你的‘保护’。”
“说到底，只是工具。重要的是结果，是守护想守护的人。
纠结对错没意义，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极致，走远点，就行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至少，蝶屋和这些药，救回来的人，不比我们砍的鬼少。”
忍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以为会听到说教或者更毒的嘲讽。
但周防明济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怜悯，也没有敷衍，就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那一刻，忍眼中似乎有光芒闪烁了一下，像是迷雾中透进了一丝光亮。
她喃喃道：“力所能及…做到极致…”
“不然呢？”周防明济耸耸肩。
“难道你现在要废掉呼吸法从头练起？
有那功夫不如多研究几种新毒药，或者想想怎么让你的刺击更快更准更刁钻。
说不定哪天就能开创个‘毒之呼吸’什么的。” (??????)??
忍被他这不着调的话逗得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虽然很快又板起脸，但整个人的气场似乎轻松了一些。
她刚想开口说声谢谢……
周防明济却立刻恢复了欠揍的本色，凑近一点，贱兮兮地笑道：“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感动得想哭了？
哎呀呀，原来小忍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要不要哥哥我给你个安慰的抱抱？”
若是平时，忍早就一根毒针飞过来了。
但这次，她只是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没什么怒气，反而有种…释然？
她轻轻推开他凑近的脸，语气恢复了点平时的犀利，但不再带刺：“少来！谁要你抱！快拿着你的药走吧！别耽误我值班！”
周防明济嘿嘿一笑，见好就收。
他转身准备离开，随口又问了一句：“对了，你刚才说香奈惠小姐去查验药材了？
具体在哪儿？我还有事找她商量。”
忍正在整理心情，闻言头也没抬，下意识回答：“哦，她没去镇上，在珠世夫人那边讨论新药方呢。”
周防明济脚步一顿，猛地回头：“……哈？你刚才不是说她去镇上了吗？耍我啊？” (╯‵□′)╯︵┻━┻
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马上理直气壮地叉腰：
“还不是因为你最近老是找姐姐！一找就肯定没好事！我还不能让她清静会儿了？！”
“喂喂！讲点道理好不好！是她找我还是我找她啊！”周防无语。
“我不管！反正你一来准没好事！”
忍哼了一声，但这次的表情生动了不少。
不再是那种假笑，而是带着点小女生闹别扭的真实情绪。ヽ(｀⌒′メ)ノ
两人又你来我往地互怼了几句，但气氛却莫名轻松了许多。
最后，忍不耐烦地把周防明济往门外推：“行了行了！快去找你的珠世夫人吧！
别在这儿碍眼！我要闭关研究怎么麻翻你了！”
周防明济被推出门外，看着“砰”一声关上的门，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他嘴角却微微勾起。
今天的蝴蝶忍，似乎…没那么像个带刺的假人了。
门内，忍背靠着门板，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日轮刀，眼神虽然依旧复杂，但那份迷茫似乎淡了些许。
“力所能及…做到极致么…”她低声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