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两声轻叩。
金小小睁开眼，手指从残剑录上移开。她没说话，只轻轻一点桌面，系统光屏将加密频段的波形图放大三倍，末尾那串跳跃的数值终于连成一条清晰轨迹——终点指向东部旧驿站后方的荒坡小道。
“来了。”她在心里说。
符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第三组回报，昨夜子时，有人用‘外门采药’令牌通过偏门，守卫轮值被临时调换过一次。那人走得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金小小站起身，披上黑色斗篷，将残剑录扣紧在左腕。她走出密室时脚步很轻，穿过长廊，身影融入夜色。东部偏门一带地势低洼，常年少人走动，唯有通往荒秽渊的小径蜿蜒而过。她提前三个时辰抵达断崖上方，伏在岩缝中，闭目感知空气里的灵力流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子时三刻，月隐无光。
一道素白身影悄然出现在小道尽头。那人穿着外门弟子的粗布衣裳，帽兜压得很低，步伐稳健却带着一丝迟疑。她手中握着一枚暗纹符纸，指尖微微发颤。
林岚。
金小小没有动。她的空间剑心早已铺开，在空气中织出一张无形之网，捕捉着每一丝微弱的波动。她知道，只要对方捏碎那枚隐息符，就会短暂屏蔽自身气息，彻底消失在常规探查中。但她也清楚——再快的动作，也逃不过空间法则对“位移起点”的锁定。
就在林岚指尖发力的瞬间，金小小睁眼。
空间折叠。
传讯符上的灵光刚亮起一瞬，便如被吞噬般熄灭。符纸化作灰烬，未发出半点声响。
林岚猛然抬头，眼神骤缩。
下一刻，黑影自断崖直落而下。落地无声，风未扬尘。
金小小右手抬起，四道空间锁链自虚空中缠绕而出，精准扣住林岚双臂与脚踝。她左手轻点，一道透明囚笼凭空凝结，六面皆由压缩的空间之力构成，连一丝灵力都无法穿透。
林岚踉跄跪地，猛力挣扎，却发现体内灵力如同冻结，连经脉都仿佛被无形之物层层束缚。
“你……”她喘着气，声音发抖，“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小小缓步上前，站在囚笼外，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你以为那封信能乱我的心神？”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可你不知道，我留着它，就是为了等你动手。”
林岚脸色一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金小小冷笑一声，抬手召出残剑录。光屏展开，三条数据流并列呈现：第一条是伪造信号源的频段记录，第二条是近三年死亡执事的灵力残留比对图，第三条是从荒秽渊外围追踪到的补给路线热力图。
“这三条线，每一条都通向你。”她指着光屏，“你让符元通传递布防图，用陈松的身份伪造信号，又派人定期清理知情者。你以为做得干净，可你忘了——死人不会撒谎。”
林岚咬紧牙关，眼神闪烁。
“你说我母亲的秘密……”金小小继续道，语气依旧平稳，“可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是不是？你只是听说她曾来过剑冢，便拿来当筹码，赌我会冲动追查。可惜——”
她逼近一步，声音压低：
“我不是来找答案的，我是来翻旧账的。”
林岚终于绷不住，猛地抬头：“你早就设好了局？”
“从你第一次在测心石上涂药开始。”金小小淡淡道，“你以为我在挣扎，其实在等。等你杀更多的人，留下更多的痕迹。你每灭一个口，证据链就更完整一分。”
林岚嘴唇发白，忽然笑了：“可你抓不到我勾结万毒谷的证据！没有实证，天一门不会动我！”
“不需要。”金小小收起残剑录，“你刚才试图传讯，已经被截下。你现在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会成为呈堂证供。至于万毒谷……他们会不会救你，等我把你交出去的时候，自然会见分晓。”
林岚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次仓促的拦截，而是一张早已织好的网。她不是逃出生天，而是主动走进了陷阱。
“你……你根本不该发现这些！”她嘶声道，“那些执事的档案早就归档封存，你怎么可能……”
“周平。”金小小打断她，“符家老文书，十年前和刑堂杂役一起烧过一批旧卷宗。他记得你父亲亲自来取过一份名单——关于所有接触过测心石的执事。”
林岚瞳孔一缩。
“你父亲帮你清过一次账。”金小小看着她，“但他没想到，二十年前的火盆边，有个聋哑杂役一直在旁听。那人后来成了荒秽渊的守卒，去年死了。临终前，他把一本记满名字的破册子交给了一个朋友。”
她说完，从怀中取出一页泛黄纸片，轻轻贴在囚笼外壁。
纸上，一行行墨迹斑驳的名字旁，标注着日期与红叉。
其中一个名字下方写着：“陈松——三月十七夜，死于药房后巷。”
林岚盯着那页纸，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你……你们早就……”
“我们等了很久。”金小小收回纸页，“久到足以让你放松警惕，久到让你以为，所有人都已经忘了金小小是谁。”
林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那你呢？你真的不在乎你娘的事？”
金小小沉默了一瞬。
然后她摇头：“我在乎。但我不允许你拿别人的命，去换一个答案。”
她转身，望向远处山影。天边已有微光浮动，黎明将至。
“走吧。”她说。
两名残剑盟成员从暗处现身，一左一右架起囚笼。空间囚笼无法移动，金小小抬手，以剑心牵引，在前方开辟出一道短距离传送裂隙。三人连同林岚一同穿过，消失在原地。
偏门通道恢复寂静。
片刻后，符阳从藏身处走出，查看现场残留的灵力痕迹。他蹲下身，捡起一枚掉落的香囊碎片，嗅了嗅，眉头微皱。
那是林岚惯用的香露味，但其中混着一丝极淡的腥气——像是某种毒药挥发后的余味。
他收起碎片，快步离去。
金小小站在旧驿站废墟的屋脊上，望着东方渐亮的天际。
囚笼悬浮在她身侧，林岚蜷坐在内，神情呆滞。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金小小问。
林岚缓缓抬头，嘴角竟扯出一抹笑：“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没恨过你。”
金小小没回应。
林岚的声音轻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
金小小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那你选错了方式。”
林岚闭上眼，不再说话。
金小小抬起右手，残剑录再次浮现。她输入一段指令，系统光屏跳出三项任务完成度：
【伪造信号溯源】——100%
【执事死亡关联分析】——98.7%（待补充尸检报告）
【荒秽渊人迹追踪】——100%
最后一栏跳出提示：【建议立即移交刑堂，避免外部干预】
她合上光屏，正要下令。
识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警告：检测到远程灵力波动，来源——天一门主峰方向。频率特征匹配‘紧急召集令’。】
金小小眼神一凝。
她转头看向天一门山门所在，那里灯火仍未熄灭。
有人，在等这场抓捕的结果。
她低头，看向囚笼中的林岚。
林岚也正睁着眼，静静望着她。
“你觉得……”林岚忽然开口，“我真的只是一个棋子吗？”
金小小没有回答。
远处，第一缕晨光照进山谷，落在囚笼边缘，映出一道细长的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