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通过加密线路传达到了行动组长“老K”的终端。
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有一声代表“收到”的沉稳回应。
对于林默的命令，他的执行者从不质疑，只关心如何以最高效、最隐蔽的方式完成。
今夜的上海，细雨如织，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南京路的霓虹与罪恶，也为这场秘密行动提供了最佳的掩护。
老K和他三名精锐手下，如四道融入夜色的幽魂，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常规巡逻路线，利用工务局那张结构图上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检修口，滑入了南京路418号的侧翼巷道。
目标建筑的独立通风井，井口被伪装成了一座废弃的垃圾中转台，散发着足以劝退任何好奇者的腐败气味。
但对他们而言，这气味反而是最好的屏障。
没有爆破，没有强拆。
老K取出一支雪茄大小的金属圆筒，将其贴在厚达一米二的地下金库外壁上。
他按下启动钮，圆筒发出人耳无法听见的超高频震动。
这是林默根据建筑图纸上标注的“战前复合浇筑工艺”找出的唯一弱点——不同批次混凝土之间存在着微米级的共振裂隙。
在持续的定向震动下，坚不可摧的墙体内部，分子结构正被无声地瓦解。
十分钟后，伴随着一声比粉笔折断还轻微的脆响，一个恰好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如融化的黄油般出现在墙壁上。
地下密室的空气冰冷刺骨，混杂着福尔马林和陈旧纸张的古怪味道。
正中央，那台被沈仲安描述为“来自另一个时代”的打字机静静地伫立着。
它的键臂仍在极缓慢地起落，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抄写员。
打字机旁，一个深蓝色的圆柱形金属容器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表面凝结的冰霜勾勒出玄奥的纹路，这便是β容器。
而在容器顶端的卡槽里，一支试管内，一小撮仿佛拥有生命的金色粉末正缓缓流动，那无疑就是073号基因样本。
老K没有丝毫迟疑，他向队员打了个手势。
一人迅速上前，用特制的绝缘钳小心翼翼地取下073号样本，将其放入一个铅制的手提箱中。
另一人则在β容器的关键结构点上，安放了数枚微型铝热剂炸弹。
老K的目光落在那台仍在打印的机器上，纸上浮现出一行行扭曲的字迹，内容正是两小时前那名虹口特务头目自尽前脑海中最混乱、最恐惧的幻象。
这东西，果然是以恐惧为食的魔鬼。
“撤离。”老K低声下令。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刺眼的白光。
铝热剂产生的高温瞬间熔穿了β容器的外壳，破坏了其内部的稳定循环系统。
一股无形的能量冲击以容器为中心骤然扩散，那台打字机的所有键臂猛地向上弹起，随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轰然砸落，归于死寂。
那股持续输出的“意志流”，被釜底抽薪，彻底切断了。
林默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真实之眼中，盘踞在虹口上空那片深红色的危险标识，如同被烈风吹散的浓雾，在几秒钟内彻底消散，恢复了正常的城市底色。
耳机里传来老K简洁的报告：“溪流已干涸，源头样本取回。”
胜利的滋味，短暂而甘醇。
他终于拔掉了敌人最重要的獠牙，让那把悬在无数人头顶的恐惧之剑化为乌有。
从现在起，他将从被动的防御者，转为主动的猎手。
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清茶，正准备品味这来之不易的宁静，刺耳的电话铃声却划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是程兰打来的，她的声音不再像往常那样冷静平稳，而是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急促与惊惶。
“部长，”程兰的声音因为信号干扰而有些断续，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林默的心上，“‘净源工程’的那份候选人名单……我们刚刚确认，除了我们安插进去的假目标，里面只有一个人的身份是真实有效的。”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是林晚舟，”程兰的声音里透出绝望，“就在五分钟前，她……她持有一份最高级别的特别通行证，独自一人，进入了伪政府档案馆的地下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