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鱼妖夫妇踏至近前,狐妖夫妇立刻满脸堆笑,热忱万分地迎了上去。
“蓝兄,弟妹,好久不见呐!”狐爹捋了捋颔下短须,声音洪亮,眼底满是熟稔的笑意。
鱼妖夫妇同样眉眼弯弯,抬手朝狐妖夫妇拱手回礼:“狐兄、嫂嫂,别来无恙。”
狐爹的目光落在鱼妖夫妇身后的四条小鱼妖身上,细细打量片刻,颔首赞道:
“几位贤侄的修为当真是越发精进了,此次服下人丹之后,必然能够顺利化形。”
“那就借狐伯伯吉言!”其中一只体型稍大些的小鱼妖欢快地摆动着莹润的尾巴,主动上前一步说道,眼底闪烁着对化形的热切期盼。
那四条小鱼妖浑身都包裹着由水灵力凝聚而成的剔透泡泡,正是借着操控泡泡的浮力,才稳稳飘浮在半空之中,泡泡随着它们的动作轻轻晃动,泛起细碎的水光。
“哈哈哈~蓝兄,弟妹,快,随为兄进府吧!”狐爹畅快大笑一声,伸手作引,语气中难掩急切,“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快炼出人丹,好让几个小辈尽快化形。”
“狐兄说的对,狐兄说的对!快,事不宜迟!”鱼爹连连附和,语气同样急迫,迫不及待想要见证小辈化形。
说着,一群妖兽说说笑笑,簇拥着踏入了府邸。
龙心澜伏在屋顶之上,将它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暗自思忖:这群妖兽学人学的倒还挺有模有样。
这样想着,她化身成的梦蝶跟在妖兽们的身后,朝着府邸深处悄无声息地飞去。
很快,妖兽们口中所说的人丹炼制,便正式开始了。
只见府邸中央的一处空地上,被关了多日的老人们被妖兽拖拽着带了上来,用粗韧的绳子紧紧捆缚在中央的十根石柱上。
老人们被如此多形态各异的妖兽团团围观,一个个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心里害怕不已,眼神中满是惶恐与茫然,他们实在不明白这群妖兽要对自己做什么。
“使者大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一位老者颤巍巍地开口,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我们不是来侍奉山神大人的吗?请问山神大人在哪里?”
他们到此刻,依旧坚信着神明的存在,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对神明的期盼。
鱼爹闻言,当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山神?哪里来的山神?从始至终,根本就没什么山神和海神,都是我们编出来骗你们的!你们不过是我们圈养着,用来修炼的材料罢了!”
狐爹则笑眯眯地走上前,语气轻慢又残忍:“没错,能被我们炼制成人丹吃掉,也算是你们的福分了。”
听到两只妖兽的话,老人们瞬间脸色煞白如纸,一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满是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自己信奉了大半辈子的山神和海神,竟然只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使者大人,你们在开玩笑对不对?”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声音中带着绝望的哭腔,“你们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我要见山神大人,我要见山神大人!我们是来侍奉山神大人的!”
看到老人们这副绝望又不甘的模样,妖兽们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笑声刺耳又猖狂。
“哈哈哈~~当真是愚昧无知的人族,到现在还傻乎乎的觉得有神呢?”一只狐妖捂着肚子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明啊!非要说有,那我们这群求仙问道的,不就是你们口中的神?”
在一群妖兽的肆意嘲笑声中,老人们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们这些年一直都活在欺骗之中。
一时间,所有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眼神空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这时,狐母皱了皱眉,开口催促道:“好啦,别再耽误时间了,赶紧开始炼制人丹吧,当心迟则生变。”
狐爹点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夫人说的有理,那就赶紧开始吧!”
说着,它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到了捆着老人们的石柱前。
而那些小鱼妖和小狐妖们,则兴奋地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欢呼了起来,声音清脆又响亮。
“好耶,炼制人丹喽!炼制人丹喽!”
“我们要化形喽!我们要化形喽!”
“终于能化形啦!以后就能像哥哥姐姐们一样走路啦!”
……
只见狐爹抬手轻轻一挥,一座古朴厚重的巨大丹鼎便凭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它是两只妖兽族群里唯一一个能够炼制人丹的存在。
想到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老人们一个个面露绝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着。
狐爹再次随手一挥,一缕赤红的火焰便精准落入了丹鼎下方的火匣之中,火焰瞬间暴涨,片刻之后,便将整座丹鼎烧得滚烫,鼎身泛着灼热的红光。
眼看着老人们就要被妖兽们拖拽着扔进丹鼎中,屋顶上的龙心澜知道,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其实在她看来,妖兽将人当成修炼资源,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人类修士又何尝不是将妖兽当成修炼资源?
人族修士炼制法宝、丹药、符箓……哪一样不需要用到妖兽的内丹、皮毛或是筋骨?
况且,人族自己有时候都会把同类当作修炼资源,最典型的不就是万魂幡吗?
龙心澜既当过妖兽,也当过人,因此对这种弱肉强食的事情看得十分淡然。
但海神村的人毕竟救过她的性命,这份恩情,她不能不报,自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非命。
还有一点,龙心澜觉得,妖兽靠服用人丹化形这种行为,恐怕有些不合天道。
要是它们直接将人吃掉,龙心澜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人吃妖兽,妖兽吃人,本就是弱肉强食,礼尚往来罢了。
可万物有序,天道轮转,这修仙界自有修仙界的规则:人族修炼速度快,但寿命短促;妖族修炼速度慢,但寿命绵长,这便是天道平衡的规则。
虽说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但即便如此,也该遵守基本的天道底线,否则必定会导致天道紊乱,引来灾祸。
这种明显挑衅天道规则的行径,早晚必然会招致灭顶之灾。
龙心澜不禁暗自思忖:到底是谁想出了这种逆天的修炼方法,还将其大肆宣扬了出去?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就在狐妖伸出爪子,准备将身边的一位老人拖拽着扔进丹鼎的刹那,突然间,无数翠绿的藤蔓凭空破土而出,如同灵蛇般迅猛缠绕而上,将它束缚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谁在暗中捣乱?!”狐妖又惊又怒,厉声嘶吼道。
其他妖兽见此情景,顿时脸色大惊,纷纷露出警惕之色,但还不等它们有所反应,更多的藤蔓如同潮水般凭空涌现,将在场所有妖兽都牢牢束缚住,无论它们如何挣扎、咆哮,都无法挣脱藤蔓的禁锢。
“到底是谁?有本事就出来正面较量,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性情暴躁的鱼爹气得双目赤红,疯狂扭动着身躯,厉声嘶吼道。
相比之下,狐妖们就要冷静得多,它们没有急于质问,而是第一时间运转体内妖力,试图挣脱藤蔓的束缚。
它们本就是火系妖兽,火焰正是藤蔓的克星,因此在被藤蔓束缚的瞬间,便立刻催动体内妖力,喷出熊熊烈火,试图焚烧藤蔓。
然而,让它们惊恐万分的是,明明火克木,可它们喷出的烈焰落在藤蔓上,不仅没能焚毁藤蔓分毫,反而使得藤蔓缠绕得更紧了。
这怎么可能?!
就在众妖兽惊骇欲绝、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根粗壮的藤蔓快速生长、交织,最终凝聚成一张铺着翠绿叶片的柔软座椅。
紧接着,无数粉白色的梦蝶凭空出现,如同漫天飞雪般飞舞到座椅上空,缓缓凝聚成一道纤细窈窕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缓缓落座在藤椅上,斜斜靠着椅背,姿态慵懒随意。
看到女子的瞬间,那些被捆在石柱上的老人们顿时瞳孔骤缩,满脸震惊,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那不是朝北家的龙姑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妖兽们同样无比惊讶,目光死死盯着藤椅上的女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它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完美化形的妖族!!!
是的,它们根本没意识到龙心澜是人族修士——在它们的认知里,人族修士是不可能出现在南玄大陆的,至少它们活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未曾见过。
而能够完美化形的妖兽,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修为通天的妖族大能,要么是出身背景雄厚的大型妖族族群。
像它们这种小族群的普通妖兽,想要完美化形,就必须大量服用人丹,耗费巨大的代价,根本不是它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狐母反应最快,立刻收敛了眼中的惊骇,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这位大人,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若是有任何需要小的们效劳的地方,大可尽管吩咐,我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龙心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轻松地问道:“我想要你们给我当奴隶,怎么样?”
她心里清楚,若是想要彻底护住海神村的人,仅仅杀掉这些妖兽是没用的——这里是南玄大陆,妖兽遍地都是,杀了一批,很快就会有另一批盯上海神村的人。
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这些妖兽留下来,反而能成为海神村的一道屏障。
听到龙心澜的话,狐母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笑容也僵在了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为难和抗拒:
“大人说笑了,我等身份卑贱,资质平庸,哪够资格侍奉大人,做大人的奴隶啊?”
龙心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得淡漠起来,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我说够,就够。”
就在这时,被藤蔓束缚的狐爹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妖力,硬生生挣脱了部分藤蔓的禁锢,身形一晃,化作一只体型庞大的火狐,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挥舞着锋利无比的爪子,朝着龙心澜猛扑而去,口中嘶吼道:“想要我们给你当奴隶,我看你是在找死!”
然而,它刚靠近龙心澜身前数丈之地,身体便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半空,无论它如何挣扎、咆哮,都无法再前进分毫,也无法挣脱那股无形的束缚。
通过人丹化形的妖兽,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虽然表面上境界达到了相应的层次,但真实实力却比靠正经途径修炼的妖兽要弱上一筹,根基更是虚浮不稳。
伴随着狐爹被控制,一道小巧玲珑的黑色身影缓缓出现在了龙心澜藤椅的扶手上——正是紫莹。
很明显,狐爹正是被紫莹暗中操控的蛛丝给束缚住了。
自从紫莹学会了歪曲魔眼之后,它操控蛛丝的手段愈发精妙,能够更加悄然无声地控制对手,让人防不胜防。
龙心澜抬眸看向被蛛丝悬在半空的狐爹,语气平淡地说道:
“看来你们不是很情愿。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只是在通知你们,而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
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招。
紫莹立刻心领神会,操控着蛛丝,将狐爹缓缓拖拽到了她的跟前。
接着,龙心澜伸出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指尖之上,一只粉白色的梦蝶轻轻振翅,停落其上。
随着她将指尖缓缓点向狐爹的眉心,那只梦蝶化作一颗莹白色的种子,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它的眉心之中。
狐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颗种子进入了它的识海,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生根发芽,长出无数莹白色的丝线,最终牢牢将它的妖魂缠绕束缚住。
它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它有预感,只要它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这束缚住它妖魂的莫名之物,就会立刻撕碎它的妖魂,让它魂飞魄散。
龙心澜刚刚施展的,是她进阶筑基期后,从《大梦三千》中领悟学会的除蝶影术外的另一个精妙术法——寄梦术。
这个术法可以将梦蝶寄居到其他人或妖兽的识海之中,从而达到控制对方神魂(或妖魂)的目的。
但这其实并不是寄梦术的主要作用,它真正的核心用途,在于保命。
在梦蝶寄居的期间,会不断以自身灵力感染对方的识海,潜移默化地改造对方的体质,时间越久,改造就会越彻底,使得对方的躯壳越来越适合充当施术者的容器。
若是哪天施术者遭遇致命危机,濒临死亡之际,便能直接将自己的神魂或者元神转移到梦蝶寄居的躯壳里,实现夺舍重生。
寻常修士的一生,只有一次夺舍的机会,一旦夺舍过他人,便再也无法进行第二次。
但修炼了《大梦三千》的修士却不同,他们可以通过梦蝶无限次夺舍,理论上,能够做到真正的不死不灭。
当然了,若是进行了夺舍,那么施术者从前的修为将会全部清零,需要重新开始修炼,一切从头再来。
《大梦三千》中记载的术法皆十分玄妙奇特,无论是炼气期便能修炼的入梦术,还是筑基期才能领悟的蝶影术和寄梦术,都有着无穷妙用。
只不过,《大梦三千》中记载的术法多以辅助为主,纯粹的攻击类术法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