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锋在剧痛中醒来，喉咙里充斥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灯塔狭窄的顶层空间里，煤油灯的光晕染出一圈淡黄色的光晕。
他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右臂被绑在木板床上，一根橡胶管连接着他的静脉和旁边霜月的手臂。
别动。郑淑娴按住他的肩膀，她的血液正在净化你体内的毒素。
萧锋转头看向玻璃舱中的霜月。少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睫毛微微颤动，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橡胶管中流淌的血液呈现出奇怪的暗红色，几乎接近紫色。
纳米银结合了她的血红蛋白，郑淑娴调整着点滴速度。
韩教授说得对，这些孩子的血液确实产生了某种抗体...但我从未见过这种血细胞形态。
萧锋的视线模糊又清晰，每次眨眼都像在切换两个世界。
在一个世界里，他看到的是破旧的灯塔和憔悴的战友。
在另一个世界里，却是不断闪回的片段—霜霞坠向列车的慢动作，森田后颈爆出的黑色液体，韩教授消失在爆炸中的背影...
长生蹲在一旁，面前摊着从钟楼带回的纸张，旁边放着一本破旧的德汉字典。
他发现了些奇怪的东西。
萧锋艰难地转头，看到长生正用铅笔在一张透明纸上描着什么。
当他举起那张纸对着灯光时，几个隐藏的俄文字母显现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情报，长生走过来，脸上混合着兴奋和困惑。
文件用了苏联内务部的加密方式，韩教授怎么会知道这个？
萧锋尝试回忆韩教授的样貌，那个和蔼的老人站在人体器官标本前的违和画面。
他曾说过什么？霜霞说过你们会来...好像早已知晓一切。
我们必须假设韩教授是为苏联工作的，萧锋说，这些情报可能关乎—
霜月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玻璃舱里的液体翻腾起泡。
郑淑娴立刻冲过去检查她的生命体征。
血压骤升！她喊道，抗体在与剩余毒素产生排斥反应！
萧锋看着连接两人的橡胶管—现在里面流动的已经不是血液，而是一种闪着金属光泽的深色液体。
剧痛如电流般从手臂传遍全身，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霜月的眼睛猛然睁开，瞳孔扩大至整个眼眶，漆黑的眼珠里映出萧锋扭曲的脸。
她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一个清晰的俄语单词：
opeл...（鹰）
下一秒，连接管爆裂，暗色液体喷溅在灯塔的木板墙上。
霜月再次陷入昏迷，而萧锋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四肢。
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冰冷的清醒。
你的眼白...长生倒吸一口冷气，变蓝了。
郑淑娴用纱布擦拭萧锋的脸：纳米银在改变你的虹膜色素...但奇迹般地停止了进一步侵蚀。
窗外突然传来引擎声，三人立刻警觉地熄灯隐蔽。
从木板缝隙中，他们看到两辆黑色轿车停在灯塔外，几个穿便装的高大男子走下车，警惕地巡视四周。
不是日军，长生低声说，看那走路的姿势是军人，但不是日本军人。
为首的男子抬头精准地看向他们隐藏的窗口，仿佛能透过木板看见里面。
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喊道：
萧同志！我们是韩教授的朋友！
萧锋和长生交换了一个眼神，郑淑娴默默准备好手枪，躲到门后。
萧锋深吸一口气，拔出腿上绑着的匕首，尽管他知道在目前状态下可能连匕首都握不稳。
你们有三秒钟表明身份，萧锋隔着门板喊道，否则我们会炸毁整个灯塔连同韩教授的文件。
外面沉默了一秒，然后那个声音回答：
韩世清的代号是，他最后的情报藏在钟楼机械的第三个齿轮里。
长生瞪大眼睛，向萧锋点头—这个细节他们从未对外提及。
门缓缓打开，为首的男子走进来。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金发碧眼，典型的斯拉夫人特征，但穿着一身考究的深灰西装，像是某个外国银行的高级职员。
伊万·彼得洛夫，他伸出戴皮手套的手，共产国际情报处。
萧锋没有握手：苏联人为什么插手中国的事？
伊万笑了笑，脱下右手手套，露出手背上一个鹰形纹身，与霜月昏迷前说出的俄语单词一致。
因为日本人正在做的事，不仅威胁中国，他的中文流利得惊人，更威胁整个反法西斯战线。他们与纳粹共享的不仅是冬眠素技术...还有这个。
他从内袋取出一个小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片薄如蝉翼的银色物质，在煤油灯下微微颤动，像有生命一般。
纳米银的最终形态—能够根据宿主dNA自我进化的生物武器。
郑淑娴走近观察：这不可能...以现有技术...
德国人在波兰集中营已经测试了初级版本。伊万打断她。
而日本人在满洲里边境有一个更大的实验场—北满试验场，你们在文件里应该已经看到了。
萧锋看向长生，后者默默点头。
韩教授是我们最好的生化专家，伊万继续说，眼神扫过昏迷的霜月，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
三年前潜入731部队，最近才传回关于极地战士计划的情报。
然后他就死了，萧锋冷冷地说，为了掩护我们撤退。
伊万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韩知道风险。他选择救这些孩子...
他的目光停留在霜月身上更长时间了，尤其是这个女孩。
萧锋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你认识她？
伊万回答得太快，但她的血液数据与我们截获的日军报告吻合，是唯一成功融合纳米银的实验体。
郑淑娴突然插话：如果我们假设你说的是真的，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伊万转向她：
三天后，一列从大连出发的专列将运送最后一批纳米银原料到哈尔滨，然后转运至满洲里。我们必须拦截它。
我们？萧锋挑眉。
我有六个人和装备，伊万说，但需要熟悉当地地形的向导。
长生冷笑：然后情报归苏联，我们得到什么？
活下去的机会，伊万平静地说
如果这批纳米银运抵北满试验场，六个月后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将出现不怕严寒的超级士兵，莫斯科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整个中国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