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伊对天文学史的夸大论述
《关于柏拉图亚特兰蒂斯与亚洲古史的书信，续致伏尔泰先生之科学起源书信》，巴伊先生[365]着，伦敦与巴黎，1779年，八开本。
此处本可收录巴伊全部天文学史着作[366]。其贯穿各书的悖论在于主张天文学具有极古老渊源，源自某个被遗忘的文明——或许是柏拉图笔下沉没之岛，岛上居民（如人所言）教会我们一切，唯独未留下自身存在与名号。这些可读性强的科学史开山之作，以磅礴文风令人震撼；而德朗布尔则过度推崇基于当代文献的史学研究，引发有害反弹——早期天文学恰恰缺乏此类文献。本书书信体续篇仍致函伏尔泰，持续论战。其中含一封伏尔泰回函（第四封），署期1777年2月27日，签名费尔奈老病夫，百岁稚童V.[367]。巴伊复函始于1778年1月16日，止于同年5月12日。序言某些含糊表述暗示这些或是假托伏尔泰的虚拟书信。按史实，伏尔泰于1778年2月10日抵巴黎，5月30日病逝——此间正值其人生终幕，巴伊不太可能以此烦扰他[368]。
《运动成因探究，或物理学通论》
S.米勒着，伦敦，1781年，四开本。
宣称牛顿全错：物质由两类粒子构成，一为惰性，一具弹性且能无限膨胀。
圣马丁论谬误与真理
《谬误与真理，或人类回归科学普遍原理之召唤；本书通过揭示研究者之不确定性与持续谬误，指引其获取关于善恶起源、人类、物质本质与神圣本质、政治政府根基{168}、君主权威、民刑司法、科学语言艺术的物理确证》，一位隐名哲人着，爱丁堡，1782年[369]，两卷八开本。
此即路易·克洛德·圣马丁[370]（1743-1803）名作。对其余着作（包括种种奇谈）读者需另觅资料：他曾翻译雅各布·波墨[371]作品。标题包罗万象，作者间有妙思，但整体充斥着当时法国令人厌倦的万能论调，今人难以忍受。非因我们厌恶万能学说——本土制造与舶来的此类理论层出不穷；然时尚流转。岂非万能学说唯应一种？然男子岂能仅配一妻？甚者，旧人尚在岂不可迎新？昔有知名器乐教授介绍某友认识某某夫人，友惊愕——因数周前在巴黎刚被引见另一位同称女士。乐师察其色，淡然道：此乃伦敦的某某夫人。同理，当下伦敦流行之万能学说，亦足令只识法国旧款者瞠目。
此书实印于里昂，然伪托出版地系当时法国作家惯技——{169}令书籍显得危言耸听以刺激销量。历经伏尔泰时代的政府断不会对温和的圣马丁亮剑。为增神秘感，作者仅署隐名哲人——通常解读为无名氏[372]，偶作怀疑论者[373]，更可能刻意双关。书中存在一个致命悖论，部分解释了其铅般沉重的单调性：全书五百页尽在论述人、人、人[374]，兼及人类、人类、人类[375]，却未提及任何一个具体人名。令人想起：
四周皆水泽，
滴水难入口。
书中既未引述他人观点表示赞同或反对，甚至未提及任何城镇。除极偶然的拟人化（如）带来大写字母外，无一专名中断行文——这样一部着作，确需找个爱丁堡庇护人！
圣马丁在数学上颇有：数字_四_本质属于直线，九_则属于曲线。直线的目的是无限延伸其源点的生成。圆[图形]却限制所有半径的延伸，意图摧毁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半径的敌人。如此迥异之物，岂能在其_数字_与作用上不加区分？若早有人提出此重要观察，数学家本可省去大量徒劳——他们一直试图为毫无共通之处的线条寻找共同度量。但尽管所有直线皆有数字_四，切莫推定它们长度相等，因线条是其法则与{170}数字的产物；虽同类型线条的法则与数字相同，但不同个体在力量、能量与持久性上作用相异——这就解释了长度差异等所有现象。能悟此道者，我为之庆贺；未能领悟者，我也不觉惋惜。
圣马丁及其着作如今已彻底湮没，恍若从未存在。除非有人因其异端色彩拾起某作，终又失望搁下，暗叹其枯燥堪比正统教义。在曾名噪一时的作家中，从Aa到Zypoeus的故纸堆里，难觅比他更僵化的作者——除却（尽管逗号与破折号通常仅间隔一年）那位无名的反对者。此人在《谬误与真理》问世同年，以相同伪托出版地刊行一部两卷本着作：
《上帝、人类与宇宙自然关系图景》，爱丁堡，1782年，八开本。[376]
书前引《谬误与真理》格言：以人释物，勿以物释人。《谬误与真理》，隐名哲人着，第9页。[377] 各类目录与传记均将此书归为同一位隐名哲人所作。然作家罕有同年出版两部作品，且一部引用另一部格言。后者大量使用大写与斜体，援引希伯来学问，文风与前作迥异。前作从人出发，与神无涉；后者充满宗教意识，并如此敲打前作：若欲避免{171}一切幻象，尤其警惕屡屡诱人的傲慢陷阱，切莫以人类为参照，当永以_上帝_为圭臬。[378] 前作以多种方式运用_四_与_九_，我已引述一例；后者则言：此处已对前引着作中令人困惑的_四_、_九_二数作出解释。人类在从_四_至_九_的途中迷失……[379] 所引着作即《谬误与真理》，引文置于卷首，恰似反对派布道文的主题经文。
度量衡统一体系的先驱
《测定地球直径差之法，证其真实比率变异不小于45比46，且极轴最短处达174英里……兼确立通用度量衡标准之方法》，托马斯·威廉姆斯[380]着，伦敦，1788年，八开本。
威廉姆斯先生是当时的悖论者，提出的方案无疑曾遭某些人嗤笑。他倡导的计划与法国人后来（自然是独立）推行的体系如出一辙。他主张将北纬52度子午线弧长划分为10万份，每份为地理码地理吨则为一地理码立方体盛装远离海岸数里格处海水的重量。所有倍数与细分皆采用十进制。
我正着手梳理提出过类似方案者，忽见1863年9月15日《泰晤士报》载有一篇关于{172}度量衡统一体系的渊博文章。作者引述穆东[381]——主张将1度弧长分为10,000；詹姆斯·卡西尼[382]——其为1分弧长的六千分之一；波克顿[383]——其为1度弧长的四十万分之一。我已核实第一、第三条记载；第二条无疑应为六千分之一。
《哥白尼体系探究》
《哥白尼体系探究……以最清晰方式证明地球仅有自转运动……兼论人类通过天体研究获真实益处的唯一正途》，约翰·坎宁安[384]着，伦敦，1789年，八开本。
所谓似将天地视为三位一体的象征。
《宇宙学》
《宇宙学：所谓引力或吸引力成因探究，从天体运动到自然万物的存续运作皆由流溢与回流的普遍原理推导》，t.维维安[385]（德文郡康伍德教区长）着，巴斯，1792年，12开本。
{173}
吸引力被解作物质流向太阳；离心实为太阳射线；内聚力则是大气压力。这种将离心误作需外力维持的混淆极为常见。
托马斯·潘恩的《人的权利》
《人的权利——答伯克先生对法国革命的抨击》[386]，托马斯·潘恩[387]着，两卷，1791-1792年，八开本（多种版本）[388]。
《女权辩护——兼论政治与道德议题》，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389]着，1792年，八开本。
《少年儿童权利概览》，威斯敏斯特学校兰斯洛特·莱特与布鲁姆斯伯里女王广场莱蒂希娅·卢卡鲍特合着（塞缪尔·帕尔博士[390]撰），1792年，八开本（共64页）。
这三部作品何时曾相聚？首部早已湮没：若名副其实，或可{174}长存。它属法国所谓应时之作，时效限于法国革命时期，内容针对伯克对该运动的见解。仅闻其名者误以为它真试图撰写如今称为社会主义的哲学论文。当局愚蠢的起诉反而赋予了它自身永难企及的影响力。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名字总被拼错。想必其惊世骇俗的形象使人将其姓拼作w_oo_lstonecraft。瓦特更暗藏双关——其交叉索引竟导向古德温[391]。此书标题无疑是对潘恩《人的权利》的效仿，但选题极糟。尤其当作者夫妇主张在子女降生前可摒弃法律仪式时[392]，书名更损害了内容。书中实则未见此类主张，大多探讨女性教育。所倡是要求获得理性人的教育，而非在成长过程中仅被视作女性。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教育理念（虽非承自其名）如今已广泛贯彻于少女教育，尤以家庭教育为然；正如汤姆·潘恩的政治原则（亦非承其衣钵）正指引我们当下的立法。忆四十年前，一位老妇人常宣称厌恶十六至二十五岁的少女：她们满脑子都是_女性癖_。她指其对待同性与异性的举止。若知自己竟是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追随者，且将半部专着浓缩于一句慨叹中，她必{175}惊骇失色。
第三部作品是对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与汤姆·潘恩的讽喻式抨击。其攻击细节足以令今人确信：二者观点皆无惊世骇俗之处。此书实在有辱帕尔博士声名，故其着作目录中早已不见踪影（若曾收录）。笔者断定帕尔为作者，依据如下：尼科尔斯[393]（必知内情）在《文学轶事》（卷九第120页）中称：此乃某顶尖学者的游戏笔墨，本书别处曾提及此人，然琐事不足道其名。学者身份可通过兰斯洛特少爷谈及贝伦德努斯[394]而确证。更有甚者，此少年直言：请帕尔博士扪心自问（若其良知允许），多少千车[桦条]被他残忍滥用。此语何以指向仅收少数私塾弟子[395]、素无严苛之名的帕尔？换作他人，早该问责威斯敏斯特或伊顿公学校长。除上述轶事及其学生汤姆·谢里丹[396]一事外，恐无印刷物将帕尔与体罚相联。某日博士整装赴宴，{176}早到一刻钟，遂对汤姆言：不如现在抽你一顿；我出门后你定会闯祸。——男孩答：求之不得！这倒成了我整晚的赦免令。博士顿悟其反讽之妙——我的两位监护人读至此亦当领会。他们已预付酬劳，我自当慷慨诠释。
以下帕尔博士轶事由故友伦纳德·霍纳[397]约于1829年告知（他与博士过从甚密）。帕尔做客某名流云集宅邸（似在英格兰北部），席间两位美国宾客质疑其论点。博士勃然斥道：尔等可知来自何地？那正是我国昔日流放窃贼之所！主人震怒，厉声呵斥使帕尔负气离席。余众在草坪漫步，以描绘博士糗事逗引美国客人。此时乌云蔽空，忽闻云中传来呼声（帕尔口齿不清，将Sam念作tham）。众人愕然，初以为博士在宅内唤仆，声向偏差系因心不在焉。未几呼声再起，确自云端传来，
愈近愈晰，较前更慑人心魄。
稍起恐慌：博士身在何处？奔至其卧房，得见虽不足释疑却合理的解释——博士携烟斗回房泄愤，跨坐于老式高壁炉栅栏上沿，{177}不慎后仰卡于栅条与炉背夹缝中。他竭力呼救，声浪唯能沿烟囱冲霄。云中回声恰成警报，终引友众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