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住!顶住!”
“把他们推下去!”
胡林怒吼之声,声嘶力竭。
“杀——!”
刀枪碰撞,血洒城头。
“轰!”一具攻城梯轰然落地,砸死一片贼军。
又打退了一波攻击,城墙上的众人稍稍喘了口气。
将军!咱们兄弟还剩不到五百人了!校尉一脸悲腔地喊道,他的战甲已经破碎,左眼被流矢射中,鲜血淋漓。
城头上,守军确实已经到了极限。还能站着的士兵个个带伤,箭矢早已用尽,连滚木擂石都所剩无几。混天军如蚂蚁般不断涌上城头,守军只能用人墙硬扛。
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兵被长枪刺穿,临死前还死死抱住敌人的腿;老校尉王勇浑身是血,仍在挥舞卷刃的战刀;就连那个前日泼金汁的老妇人,也倒在血泊中,手中还紧握着菜刀。
胡林环视四周,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看向城外正在逼近的太平军,又看向城内殊死搏杀的将士,突然举刀高呼:
“兄弟们,我胡林对不起各位了。今日能与诸位兄弟并肩作战,乃是我胡林百世修来的福分。
今日怕是我与诸位最后并肩一战了,兄弟们!你们怕吗?”
“不怕!不怕!”
“将军,咱们今日同生共死。”
众将士呼声高赫,声震苍穹。
“好!咱们今日拼死一战,来日再做兄弟。”
残阳如血,他望着城墙上一张张脸庞——有跟随他多年的老兵,有刚刚拿起武器的青壮,有宁死不退的百姓。
他双膝跪地,重重的向城内拜了三拜。
“我胡林…因一己之私害了满城百姓,此罪百死难消,若有来世,我胡林当牛做马已报诸位!”
他猛地起身,举起战刀:今日!就用这条命,先向全城百姓谢罪!
正在此时,混天军攻城号角吹响。
“呜呜呜——!”
“哈哈哈!”胡林仰天长啸,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决绝,来吧!让胡某用这条命,多换几条贼军的性命!
“兄弟们!杀——!”
“杀杀杀——!!!”将士们杀声震天,抹下脸上血液,拿起武器,杀向贼军。
最后的血战开始了。守军爆发出惊人的意志,每个人都战斗到最后一刻。独眼校尉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喉咙,重伤的老兵点燃自己扑向云梯,少年兵们组成人墙用身体阻挡敌兵登城。
胡林身先士卒,战刀挥舞成一片银光,所过之处贼军纷纷倒地。但他每杀一人,身上就多一道伤口,鲜血早已浸透战袍。
就在此时,一名混天军将领手中长矛向胡林刺来。
“噗嗤!”
一道人影挡在胡林身前,为其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来人正是张奎,此时他早已是半残之人,左臂晃动着无力垂落,脚步也步履蹒跚。
“张奎!”胡林看着眼前场景,目眦欲裂。
“将军,噗…”血液从嘴角止不住的流淌,张奎的胸口腹部早已染红了一片。
他强撑着嘴角,看向胡林露出最后一次笑容。
“将军!张奎先走一步。”
他转过头去,眼神凶狠。
贼军将领瞳孔一缩,“不好!”
张奎抓住腹中长矛,右手握起长刀,猛的向敌人撞去。
“噗嗤!”
“你!”贼军将领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胸膛。
话音未落,两人相抱,倒地而亡。
张奎!胡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眼睁睁看着最忠实的部下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胡林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手中的战刀发出嗡鸣。
啊——!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整个人如疯魔般杀入敌群。战刀化作复仇的雷霆,每一刀都带着无尽的悲愤,贼军如割麦般倒下。
周围的守军被将军的疯狂所感染,也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残存的上百个守军竟然暂时压制住了攻势。
城墙之下,熊图遥望此情此景,心中大怒。
“他娘的,竟然折了老子一员大将。来人!把老子亲兵派上去,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攻破城池之后,老子许你们三日不封刀。城内娘们,随意你们享用。”
这道命令如同在油锅中泼入冷水,原本已显疲态的混天军顿时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熊图的五百亲兵更是如同嗜血的狼群,疯狂地扑向城墙。
城头上,刚刚稳住阵线的守军顿时压力倍增。这些亲兵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装备精良,作战凶猛,远非普通贼兵可比。
顶住!一定要顶住!胡林嘶声呐喊,但守军还是在节节败退。
将军!北城破了。
这声急报如同晴天霹雳,让所有守军都为之一怔。胡林猛地转头望去,只见北面城墙浓烟滚滚,喊杀声震天。
李校尉!带人去堵住缺口!胡林嘶声下令,但身边仅存的将领已经所剩无几。
东陵郡北城门。
“杀啊!〞
“哈哈哈!”
看着打开的城门,一众贼军哈哈大笑。
“上!都给老子上!把城门上的人都给老子砍了,一个不留。”一名混天军校尉大声的指挥着手下向上攻去。
城门一角,几名混天贼军鬼鬼祟祟的互相对视。
“嘿嘿!我就知道有你们这几个王八蛋。走走走,咱们抢钱抢娘们去!”
这几个贼兵熟门熟路地绕开主战场,钻进一条小巷。为首的老兵狞笑道:老子以前在这城里当过差,知道哪家有钱!跟我来!
如此情景,不少贼兵注意到了,也跟着有样学样,往城内冲去,一时之间城门过道竟然十分拥挤。
“他娘的,都给老子站住!”校尉高声立赫,却阻止不了汹涌的贼军。
“操!这帮王八犊子,也不等等老子。”校尉眼看管不住,也带着亲兵加入其中。
北城彻底失控了。数以千计的贼兵如决堤洪水般涌进城内,他们不再理会军令,眼中只剩下贪婪和欲望。街道上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求饶声、狂笑声混杂在一起。
一户民宅的木门被踹开,贼兵们蜂拥而入。
军爷饶命啊!老翁跪地磕头,粮食都在灶房......
话未说完就被一刀砍倒。贼兵们翻箱倒柜,把值钱的东西往怀里塞。
几个贼兵撞开绣坊大门,里面的女工惊叫着四处躲藏。
这个水灵!老子先看上的!
放屁!是老子先抓到的!
两个贼兵为争夺一个少女竟当街扭打起来。
校尉带着亲兵直奔郡守府,却发现已经有一伙贼兵在砸门。
都给老子滚开!校尉挥刀砍倒两个挡路的,这里面的好东西是老子们的!
城内火光四起,浓烟滚滚。有贼兵为抢一坛酒大打出手,有人为争一匹布拔刀相向。军纪彻底崩溃,这些昨日的农民,今日全都变成了野兽。
数里之外,黑色长龙还在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