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眼喘着粗气,刚刚死里逃生,胸口还疼的很,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他眼睁睁看着那官兵队正一枪捅穿了自己人喉咙,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是宰羊。接着又是几招把另一个也送上西天。这他娘的是唱的哪一出?官军内讧了?
他偷偷抬眼去瞄那个叫赵真的队长。对方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枪尖上的血,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刚才杀的不是朝夕相处的同袍,而是两只鸡。
细眼心里直打鼓。他混迹黑山这么多年,砍人被杀都见过,可官军老爷临阵反水,还帮着自己这群土匪杀自己人,这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他攥紧了手里的短刀,非但没觉得安全,反而后背一阵发凉。
“那个……军爷?”细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探着开口,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多谢军爷救命之恩……不知军爷这是……”
赵真停下擦拭的动作,冰冷的目光扫过来,细眼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扔在了细眼手上,“把这封信,交给座山雕。”
说完又看了一眼脚下的尸体,“还有,把这里清理干净,速度要快。”说完打马而去
“是是是…!”细眼虽然有些搞不明白,但也是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片刻之后。
一个小头目提醒道,“大当家,细眼回来了。”
“嗯?这么快。”座山雕越过巨石就看到了喘着粗气的细眼。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就一个人。“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另外几个呢?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细眼连滚带爬地凑到座山雕跟前,脸色苍白地指着峡谷下方:“大、大当家!出怪事了!刚才那个官兵队正,他、他把自己的两个手下全给宰了!”
座山雕浓眉一拧:“什么?”
“千真万确!”细眼慌忙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双手奉上,“那军爷杀了人,扔下这封信让我交给您,还让我们赶紧把尸体藏起来……”
座山雕一把抓过书信,粗糙的手指捏得信纸沙沙作响。他展开信纸快速扫过,脸上横肉不住抽动。
“大哥,信上说什么?”徐云凑近低声问道。
座山雕将信纸揉成一团攥在掌心,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娘的,这是把咱们当刀使了。”
“信上说他们会想办法把孙卫阳送进来,让咱们把这块硬骨头给啃了,若老子猜的不错,应当是和之前送信的是一伙的。”
徐云闻言,眉头紧锁:“先送信示警,如今又派人杀自己手下递信合作……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反复无常,其心可诛!大哥,这浑水,咱们怕是蹚不得啊!”
“蹚不得?”座山雕猛地扭头,死死盯着徐云,眼神锐利如刀,“老三,你看不清吗?从孙卫阳大军开拔那一刻起,这浑水,咱们就已经在里头了!现在不是咱们想不想蹚,是有人把水搅浑了,逼着咱们必须选边站!”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盘算:“这伙人能量不小,能在官军里安插钉子,还能把孙卫阳的行踪算计得死死的……他们既然找上咱们,说明咱们还有用。要是咱们现在缩了,不但孙卫阳要灭咱们,这伙藏在暗处的毒蛇,转头就能把咱们卖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残忍和决绝的狞笑:“不过,想拿老子当刀使,也得看看他们付不付得起这个价钱!老子可不是他们呼来喝去的狗!”
他猛地看向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细眼,沉声喝道:“细眼!带几个人,立刻抄近路回山寨!把库房里那几箱压箱底的家当,还有老子床头暗格里的东西,全都给老子转移到‘鹰愁涧’的秘洞里!快去!”
“是…是!大当家!”细眼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
徐云眼神一凝:“大哥,你这是……”
座山雕拍了拍徐云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老三,咱们既要借他们的势过了眼前这关,也得防着他们事后卸磨杀驴!先把家底藏好,留条后路。至于眼前……”
……
赵真骑着马来到孙卫阳跟前,神色不变。
“大人,属下已探明前方道路,山谷之中和两侧没有发现任何匪徒的踪迹,手下人手已经过了一线峡前往前方探路,属下特来禀报。”
“好,既然如此,大军开拔。”
赵真乃是孙卫阳亲信,所以赵真的话,孙卫阳并没有多加怀疑,当即上马开路。
孙卫阳坐镇中军,副将“李波”带领前军,率领大军向一线峡深处行进。两侧悬崖峭壁如刀削斧劈,只余一线天光透下,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随着大部队的挺进,孙卫阳感觉有些奇怪,大军入内怎么连飞鸟也无?想到此处心中大惊。
“不好!”
孙卫阳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全军止步!”他厉声喝道,声音在峡谷中回荡。
然而为时已晚。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崖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紧接着,无数滚木礌石轰然落下,瞬间封死了峡谷的退路。
“有埋伏!列阵!”孙卫阳拔剑高呼,但峡谷狭窄,大军根本无法展开阵型。
“赵真!赵真!”
看着本该在自己身边的身影,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孙卫阳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瞬间目眦欲裂。
狂叫道:“赵真,你敢背叛本都尉!老子要刮了你的皮!”
崖壁上传来座山雕的狂笑声:“这领头之人倒是有些聪明,不过现在才明白过来?晚了!”
“小的们,大石头给老子使劲了扔,砸死这帮狗娘养的官兵。”
“啊!”瞬间惨叫声一片。
崖顶滚石如雨,峡谷内惨嚎不绝。孙卫阳此时也不敢骑在马上,翻身下马,被亲兵拼死护在盾阵中央。
一波乱石过后,兵马伤亡惨重。
一名亲卫顶开一块碎石,“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现在情况如何?”孙卫阳问道。
“大人,咱们的人死了有上千人,李将军也牺牲了,民夫乡勇更是伤亡过半。”
听闻此言孙卫阳愤怒至极,手中宝剑砍在一旁碎石上溅起火花,“该死的赵真。”
不过片刻孙卫阳也冷静了过来,举起宝剑,大声喝道:“所有人放弃马匹,盾兵在前,随老夫冲杀出去。”
又看了一眼身后远方乱成一团的民夫乡勇,孙卫阳叹息了一声,却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刻,当即转身随着亲兵冲杀而去。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