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南方泉也有鬼子汉奸的暗桩,每个村、每个堡都布有情报员。沙壳子在接到情报后,心中十分怀疑,这南方泉怎么忽然来了一批来历不明的人?他们是干什么的?南方泉紧靠太湖,南来北往的船只在此停留的不少,湖对面就是宜兴张渚,那里离游击队不远,这些人会不会是游击队的探子?沙壳子不敢大意,带着几个便衣特务就匆匆赶了过来。
高素梅见沙壳子突然到访,心头一紧,赶紧给阿福使了个眼色,阿福悄悄退了下去。她快步走到沙壳子身边,笑着说:“哎哟,吴警长,您怎么来了?”沙壳子见了高素梅,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高媒婆操办的。”高素梅笑着应道:“受人之托,自然要用心,我特地请了两位苏州大厨,还找了唱滩簧的助兴,您看,连阿炳都请来了!”沙壳子疑惑道:“阿炳?你怎么把那个瞎子请来了?”高素梅答道:“阿炳是能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有他在才够热闹。”
说话间,阿炳再度掏出唢呐,这次吹的却是《满江红》,曲调慷慨激昂、震撼人心。沙壳子听着,只觉胸口发闷,浑身不适。高素梅拿起酒壶,给沙壳子满满斟上一碗:“今天是叶老太太六十大寿,吴警长既然来了,多喝两杯,一醉方休才尽兴!”沙壳子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叶老板和众人纷纷起身敬酒。
沙壳子把脸色一沉:“高媒婆,吴某今日公务在身,听说这里来了一帮陌生人,我特地来查实此事,不能马虎。”
又板着脸把手一挥:“来人,把厨子给我带上来!”
叶老板听了,酒席间顿时骚动起来,哪能把厨子叫来?寿宴还怎么办得下去?赶忙向沙壳子哀求:“吴警长,不能啊!”
沙壳子厉声喝道:“少啰嗦,把人带来!”
就在此时,从嘉宾席上站起了一个人,这人就是维持会会长季德坤,原来他一直背对着沙壳子而坐,沙壳子进来时并没发觉季会长。季会长大摇大摆走过来:“吴警长,多日不见,今日叶老太太寿宴,你可得给老朽几分薄面。”沙壳子深知维持会会长背景深厚,与特务头子周佛海相交甚密,得罪不起,连忙点头哈腰:“哪里哪里,我也是来给老太太拜寿的。”说罢端起酒碗,连喝了三大碗。维持会会长轻哼一声:“那就好好喝酒,别扫了大家的兴。”
高素梅立刻对管家吩咐:“快请这桌客人移步,另摆一桌,让吴警长的弟兄们入座。”亲友们哪敢违命,连忙跟着管家换了位置。高素梅转向沙壳子带来的便衣特务,笑着说:“弟兄们,这边请,大家辛苦了,多喝几杯!”那些便衣见桌上丰盛的酒菜,早已馋得眼珠发直、口水直流,迫不及待坐下,没等换碗筷就抓起筷子大口吃起来,嘴里不停念叨:“好吃,好吃!”阿凤这时端着一坛酒走过来,在他们桌旁不停斟酒劝饮,几个特务含糊不清地道谢,只顾着吃喝。叶老板和席间有头有脸的人也纷纷给沙壳子敬酒,沙壳子看维持会会长盯着自己,只得来者不拒,没多久便头晕脑胀,那些便衣也醉得东倒西歪——原来阿凤的酒里,早已掺了老胡备好的迷药,老胡身为江南老江湖,精通药理,常备这类药剂,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这时,头戴野鸡毛的“孙悟空”阿根翻着筋斗跳过来,手里捧着个大蟠桃,恭恭敬敬献给老太太。老太太满心欢喜,当场赏了他一个大洋。阿根又翻了个筋斗,端起老太太桌上的酒杯,跳到沙壳子面前:“老太太赏你的酒!”沙壳子本已昏昏欲睡,一听是老太太赏赐,连忙仰头灌了下去。趁这间隙,阿根瞥见沙壳子怀里藏着个信封,又翻了个筋斗在他面前一晃,神不知鬼不觉将信封揣进怀里,翻着筋斗退了出去,沙壳子竟毫无察觉,没多久便脑袋一歪,趴在桌上醉晕过去。
阿根火速跑到后厨,拉着阿福往东厢房跑,掏出那封信。阿福打开一看,竟是无锡县特务情报网的名单,隐藏的特务姓名赫然在列,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高素梅这时走进来,当即吩咐:“把名单抄下来,原信放回沙壳子身上,别留半点破绽。”阿福连忙抓起写菜单用的毛笔,快速抄下名单,再将原信塞进信封。高素梅接过信封:“我去放,稳妥些。”
她拿着信封回到酒席,走到沙壳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吴警长,你喝醉了。”沙壳子嘴里嘟囔着:“我没醉,我没醉……”高素梅趁机将信封塞回他怀里,转头对管家说:“把他们扶到堂屋歇息。”管家带着几个家丁,阿福、阿根、阿二也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将沙壳子和醉倒的特务抬到堂屋。阿福见沙壳子醉得不省人事,恨得想拔出腰间的剪刀了结他,却被高素梅拦住:“这里不能动手,一旦暴露,鬼子汉奸定会疯狂反扑,不仅我们跑不了,还会连累乡亲父老。”阿福听了,这才按捺住怒火。
酒席大堂里,阿炳的唢呐声再度响起,阿福、阿喜、阿根R2、阿凤端着百合莲子汤、送到了竹前长寿面送到了酒桌台。大家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地捞起了长寿面。
叶老太太的寿宴顺利落幕。宾客们满心欢喜,皆称这场寿宴难忘——美味佳肴不绝,阿炳的琴声动人心弦,《双推磨》唱得情深意切,“孙悟空”的表演更是精彩,没人知晓这场热闹寿宴之下,藏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情报暗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