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后院也并不安全。
提前潜入的张家死士已经解决了后门的守卫,正在与内院的护卫激战。
整个长安城,杀声四起,火光点点。
张思道的五千精锐已经冲入城中,与闻讯赶来平乱的李思齐留守部队在街道上展开了混战。
但这些留守部队本就人数不多(除去被调往前线和分散各地的,长安城内能战之兵不足五千),
且群龙无首,指挥混乱,如何是张思道这批有备而来、如狼似虎的精锐的对手?
李思齐的精锐之师早已在战场上死光了,留下守城的人马再多,怎么可能打的过战场下来的边军!
战斗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
当黎明第一缕曙光照射在长安城头时,厮杀声已然渐渐平息。
平章府内,李思齐因毒发和失血过多,又被张良弼砍掉了一支胳膊,已然气绝。
他麾下的主要将领,或战死,或投降。
张思道完全控制了平章府和长安城的主要区域。
张良臣率领的两万五千主力,也在接到城内成功的信号后,迅速通过已被控制的潼关,浩浩荡荡开向长安,沿途州县,望风而降。
数日之内,张思道以雷霆手段,清洗李思齐余党,收编其残余兵力,迅速接管了关中各处关隘和重要府县。
他自封为“关中留守大将军”,并发布檄文,宣称李思齐
“昏聩无能,以致丧师失地,有负朝廷与关中父老”,自己“不得已而为之,只为保境安民”,同时宣布陕西
“暂闭关隘,自守待变”。
一场精心策划的政变,就此成功。
张思道这个在河南战场上“逃跑专家”,在权力的博弈中,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胆略、
缜密的谋划和狠辣的手段,最终实现了绝地翻盘,割据关中,成为这乱世中又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而陕西的易主,也让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天下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北有王保保残部流窜山西,西有张思道新据关中,南有陈善的大明虎视眈眈,东有朱元璋意图北伐……
一场更大规模的合纵连横与激烈碰撞,似乎已不可避免。
南阳城,如今已成为大明北线西翼的重要支撑点和前进基地。
第十军军长陈龙、第十六军军长王焕,以及新近驰援而至的第八军军长李才,齐聚一堂。
沙盘上,代表着张思道(张良弼)势力的灰色标记已从南阳以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指向西方关中方向的红色箭头。
“陛下谕令已至,”
陈龙指着刚刚送达的圣旨副本,神情严肃,
“令我部不必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当以‘连片成势’为要,稳步向西,
压缩张思道在关外的势力,寻机兵叩陕西,将河南与川陕连成一片,稳固西疆。”
王焕摩拳擦掌:
“张良弼那厮跑得倒快!
前些日子还像块牛皮糖黏在这里,王保保一败,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探子说他内部火并,杀了两千多人,原来是想跑回去夺李思齐的位子。
这下好了,陕西内乱,正是我军西进的大好时机!”
李才性格相对沉稳,补充道:
“张思道能迅速夺占关中,足见其并非庸才,且心狠手辣。
我军虽新胜,但连番征战,兵士疲惫,补给线也在拉长。
西进之事,当以稳为主,不可冒进。
陛下要的是连成一片的稳固地盘,而非仓促进击可能带来的破绽。
他跑了就跑了,我们可以慢慢扫荡,尽可能多的摘取胜利果实!”
陈龙点头表示赞同:
“李军长所言极是。
张思道新据关中,内部未稳,外有我军压力,其战略必是凭潼关、武关之险固守,同时全力整顿内部,消化李思齐的遗产。
我军若贸然强攻险关,即使能下,伤亡必大,且可能激起关中军民死守之心,反而不美。”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南阳以西、黄河以南的广袤区域:
“我们的方略应是——步步为营,先扫外围,再迫核心,以势压人,伺机破关。”
“具体而言,”陈龙部署道:
“第一步,扫清南阳以西至陕州(今三门峡)、商州(今商洛)一带,仍依附元廷或态度暧昧的州县、山寨、土司武装。
此区域相对松散,张思道新得关中,触角尚未完全伸及,正是我们巩固后方、拓展地盘的最佳区域。”
“第二步,控制豫西通道。
拿下卢氏、洛宁、宜阳等地,打通从南阳盆地经伏牛山隘口进入陕西商洛的道路,与我们在南方的势力(刘进昭部)遥相呼应,对关中形成东南方向的压力。”
“第三步,北渡黄河?
不,暂时不渡。而是沿黄河南岸西进,威慑潼关对岸的阌乡、灵宝,甚至做出渡河姿态,迫使张思道分兵把守黄河防线,牵制其兵力。”
“第四步,也是关键一步,政治招抚与军事威慑并用。
广泛传播陛下仁政、我军军纪以及张思道弑主自立之不义。
对关中边缘地带,乃至关中内部不满张思道的势力,进行秘密联络与策反。”
“总之,我们要像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又要像磐石压顶,步步紧逼。
让张思道感觉四面受敌,寝食难安,却又找不到我军主力决战的机会。
待其内部生变,或我军准备充分,再寻机给予致命一击,或迫其献关投降!”
王焕和李才听后,深以为然。
这才是老成持重、符合陛下战略意图的用兵之道。
“三位军长如何分工?”
李才问。
陈龙道:
“我第十军坐镇南阳,总督全局,并负责向北经略汝州、洛阳方向,确保侧翼,同时协调后勤,联络武昌。
王焕,你第十六军擅长山地作战,负责向南、向西扫清伏牛山、熊耳山一带的残余势力,打通南下通道,并与刘进昭司令取得联系!
李才,你第八军作为机动主力,沿南阳—浙川—郧阳(已为刘进昭部控制)一线西进,拔除沿途障碍,直逼商洛,给张思道的东南门户施加最大压力!”
“谨遵将令!”
王焕和李才齐声应道。
西进的大幕,就此拉开。
与汝南、重庆的雷霆猛攻不同,这一次,明军采取的是更为稳健、更具耐心的策略。
旨在通过军事压力、政治分化与地盘蚕食,最终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或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战略目标。
王焕的第十六军率先行动。
他们如同专业的山地清扫队,以旅、团为单位,分路进入伏牛山、熊耳山等豫西山区。
这里的抵抗力量五花八门:
有溃散后占山为王的元军残兵,有自保为主的地方豪强武装,有摇摆不定的土司寨兵,还有纯粹打家劫舍的土匪。
对于这些敌人,王焕的策略简单有效:
对于冥顽不灵、作恶多端的匪寨和元军残部,坚决剿灭!
利用山地营的机动和火力优势,往往以优势兵力包围,先以火炮和弩箭进行火力覆盖,再以精锐小队突袭核心,速战速决。
投降的匪首和元军军官,公开审判处决,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