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凄厉的婴啼如同一个信号,广场周围的幻象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无数的光影碎片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夹杂着村民的窃窃私语、嘲讽、诅咒,以及一个女人绝望的哭泣和呐喊。
林辰强忍着魂魄的不适,集中精神,冒险动用了“执念共情”能力。他需要知道真相,知道这滔天怨气的源头!
能力的视野展开,他仿佛被拉入了一个由无数悲伤和绝望编织的漩涡。
他看到了一个名叫“秀娘”的年轻女人。她勤劳、善良,嫁入黑水村,渴望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然而,命运对她极其残酷。她接连生下了三个女儿。
第一个女儿出生时,婆婆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第二个女儿出生,丈夫开始对她非打即骂。当第三个女儿降生时,她的丈夫和婆婆甚至商量着要将孩子“处理”掉,是秀娘以死相逼,才勉强保了下来。但从此,她在家里成了罪人,干最重的活,吃最差的饭,承受着全村人的指指点点和白眼。
“扫把星”、“绝户头”、“不下蛋的母鸡”……恶毒的言语如同刀子,日夜切割着她的心。她的女儿们也受尽欺凌,被村里的孩子骂作“赔钱货”。
画面一转,秀娘再次怀孕。这一次,全家乃至全村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肚子上,充满了期盼,也充满了压力。各种偏方、符水强行灌下,只求一男。
然而,命运再次跟她开了玩笑。她拼尽全力生下的第四个孩子,依然是个女婴。
当接生婆颤声说出“又是个丫头”时,秀娘看到了丈夫眼中彻底的失望和暴戾,看到了婆婆那仿佛看死人般的冰冷眼神,听到了门外族人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扔了吧,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养不起,也不吉利。”丈夫冷漠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不!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孩子!”秀娘崩溃了,她抱着虚弱啼哭的婴儿,缩在墙角,如同护崽的母兽。
但她的反抗是徒劳的。几个健壮的族人冲了进来,粗暴地从她怀中夺走了那个刚刚来到人世、甚至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母乳的孩子。
秀娘被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小的襁褓被夺走,听着那微弱的哭声逐渐远去,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当天夜里,精神彻底崩溃的秀娘,穿着一身红衣(极怨的象征),抱着她之前三个女儿穿过的、早已破烂的小衣服,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村子中心的宗祠。她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发下了最恶毒的诅咒: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秀娘今日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诅咒黑水村断子绝孙!诅咒所有漠视生命、残害女婴者,永世不得超生!我的孩子们……娘来了……娘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所有抛弃你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诅咒完毕,她一头撞死在宗祠的柱子上,鲜血染红了祖宗牌位。然后,她的尸体被惊慌的村民草草扔进了那口吞噬了她无数“女儿”的古井之中。
滔天的怨气,混合着井底阴脉的至阴之气,再加上那些被遗弃女婴们懵懂却庞大的怨念……一个恐怖的存在,诞生了。
“鬼母”——秀娘那充满无尽母爱(尽管已扭曲)与怨恨的灵魂,与这方土地的阴气、与所有被害女婴的残魂结合,化作了黑水村永恒的梦魇。
共情结束,林辰猛地睁开眼睛,七窍之中竟渗出了丝丝鲜血,脸色苍白如纸。那段沉重而绝望的记忆,几乎将他的精神压垮。
“林子!”赵磊和王胖连忙扶住他。
林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将看到的景象简要说了一遍。
苏晴早已泪流满面,身为女性,她更能体会秀娘那种锥心之痛和彻底的绝望。
“所以……那‘鬼母’……其实就是秀娘?”王胖声音发颤。
“是,也不是。”赵磊面色无比凝重,“她是秀娘,也是所有被害女婴怨念的集合体。她的执念,并非单纯的复仇,而是……找回她所有的‘孩子’,给予她们一个‘家’,一个再也不会被抛弃的‘家’。”
就在这时,广场上的雾气剧烈翻涌,仿佛沸腾一般!无数的灰黑色气流从四面八方,尤其是从那口古井中涌出,在广场中央疯狂汇聚!
雾气凝聚,一个巨大无比的、穿着破烂红衣、怀抱一个模糊婴儿轮廓的女人虚影,缓缓浮现。她低着头,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席卷一切的悲伤、怨恨以及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母爱”,如同实质般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无数个重叠的、带着哭腔和回音的声音,从虚影中发出,回荡在整个广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们……你们在哪里……回到娘身边来……回到娘身边来……”
鬼母的虚影缓缓抬起了头,那空洞的、流着血泪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浓雾,精准地“看”向了林辰四人所在的方向!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的吸力,伴随着那无尽的哀怨呼唤,开始拉扯他们的魂魄,仿佛要将他们也变成她“孩子”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