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区港口的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千劫把最后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偶碎片踩碎在礁石上，匕首尖端还滴着黑紫色的血。他按了按耳后的通讯器，第三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不耐：“栀？听到回话。”
通讯器里只有刺啦的电流声。
他皱着眉直起身，刚要转身往运输机的方向走，腕上的战术终端突然急促地响了——不是逐火之蛾的加密频段，屏幕上跳出片刺目的猩红，紧接着映出张人偶的脸。银发白裙，指尖捏着支银笔，正是之前栀提过的第十律者个体形态。
“找她呀？”人偶歪着头笑，声音透过终端传出来，甜得发腻，“别急呀，我给你们看点东西。”
画面突然切换。
凯文刚结束东部工业区的清剿，冰蓝色的能量还残留在拳甲上，就见战术终端毫无征兆地亮起。他指尖在终端上快速点了两下试图切断，却只换来屏幕上骤然清晰的画面——昏暗的走廊里，栀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战术服被血浸得发黑，后腰插着半截冰矛似的东西，黑紫色的崩坏能正顺着伤口往周围蔓延。她猫耳软塌塌地垂着，侧脸贴在积灰的地面上，连指尖都没动一下，看着像没了气。
“啧。”凯文的指节猛地攥紧，拳甲边缘凝出层白霜。
西区枢纽的樱刚收刀入鞘，刀鞘上的剑穗还在晃，终端的异常亮起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当看清屏幕里栀的样子时，她指尖下意识按在了刀柄上，指节泛白——栀后颈那块被梅比乌斯捏过的地方有片明显的淤青，手腕上的红绳结沾着血，歪歪扭扭地缠在上面，连带着那只总爱轻轻晃的猫尾，此刻都无力地垂着。
“联系不上她，是因为我把通讯器砸啦。”第十律者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她刚才可厉害啦，一个人打了我八百多个个体呢……可惜呀，最后还是栽了。”
画面里的人偶们还围在栀身边，有几个正用武器的尖端戳她的背，像是在确认她死了没有。千劫盯着屏幕里栀染血的侧脸，突然低骂了一声，转身就往运输机的驾驶舱冲：“坐标！康瑞市旧研究所？”
“答对啦～”人偶笑着拍手，画面突然拉近，给了栀胸口口袋一个特写——那里露出半截被撕碎的画纸，星星的边角还沾着血，“不过你们现在来，可能只能给她收尸啦。毕竟……她身上的崩坏能快压不住她的镜之权能了呢，等能量炸开，连骨头都剩不下哦。”
凯文已经启动了运输机，引擎轰鸣声瞬间刺破长空。他看着屏幕里栀毫无动静的样子，冷硬的侧脸在驾驶舱的蓝光下更显阴沉，只有捏着操纵杆的指尖泛白：“樱，去康瑞市西北区旧研究所汇合。”
“收到。”樱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过来，带着明显的急促，“我这就过去。”
千劫把运输机的速度提到了最大，机身在低空划出道残影。他盯着战术终端上还没消失的画面——有人偶蹲下身，用银笔戳了戳栀的脸颊，而栀还是没动。他咬着牙抹了把脸，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眼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等我找到你，把你一千个个体全拆成碎片。”
屏幕里的第十律者像是听到了他的话，笑得更甜了：“好呀，我在这儿等你们～”
画面骤然黑了下去。
运输机冲破云层往康瑞市的方向飞，凯文看着导航上不断靠近的坐标，指尖在终端上敲出条信息发往基地：“栀遇袭，坐标康瑞市旧研究所，速派支援。”
海风还在拍打着港口的礁石，枢纽的剑穗停了晃动，只有三架运输机的引擎声，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急促地响着。
实验室的冷光灯忽明忽暗，梅比乌斯正用镊子夹着培养皿里的崩坏能样本，指尖刚触到样本边缘，后心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回头，看见克莱因站在身后，原本总是带着怯意的眼睛此刻蒙着层灰雾，手里握着的手术刀还滴着血——那血是她的。
“克莱因？”梅比乌斯皱了眉，刚要开口问什么，却见克莱因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喉间挤出破碎的声音：“梅比乌斯大人……对、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话音未落，克莱因握着刀的手又往前送了送。刀刃没入的瞬间，梅比乌斯能感觉到崩坏能顺着伤口往四肢百骸钻，带着第十律者特有的阴冷——原来这孩子也成了那律者的个体。
她撑着实验台踉跄了两步，视线落在克莱因含泪的眼睛上，那里面分明还有属于克莱因的意识，却被无形的线牵着，做着不想做的事。
“蠢货。”梅比乌斯低骂了句，身体却软了下去。倒下时，她看见克莱因扔掉刀，双手死死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梅比乌斯大人……您别死……”
意识沉下去的最后一刻，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苏的身影撞了进来。
梅比乌斯再次睁开眼时，冷光灯已经稳了。她动了动指尖，发现自己躺在实验舱里，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四肢还有点发沉——是身体自动启动了修复机制，可修复需要的能量……她低头看向实验舱外，苏正站在控制台前调数据，侧脸在蓝光里显得格外平静。
“醒了？”苏转头看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感觉怎么样？”
“克莱因呢？”梅比乌斯没答，直接问。实验舱外没看见那孩子的身影，空气里却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克莱因的气息，混着被吞噬后的能量余波。
苏的指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是我杀了她。”他没看梅比乌斯的眼睛，视线落在控制台上跳动的数据流上，“她成为了第十律者的个体，已经无法挽回。为了防止她再伤害其他人……”
“苏。”梅比乌斯打断他，撑着舱壁坐起身。她太了解自己的身体了——刚才那股强行撑起修复的能量，带着克莱因身上特有的温和波动，根本不是苏动手能留下的痕迹。她顿了顿，忽然低笑了声，指尖敲了敲舱壁，“你不用替她瞒着。”
苏沉默了。
其实梅比乌斯大概能猜到。克莱因那孩子看着软，骨子里却执拗——被律者控制着伤了自己，又清醒地知道无法挣脱，大概是……心甘情愿被吞噬的吧。用自己的能量当引子，让她的身体完成修复，总好过彻底沦为律者的傀儡。
实验舱的门缓缓打开，梅比乌斯走出来，没再问克莱因的事。她走到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康瑞市传来的支援请求——栀遇袭了。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冷了些：“准备运输机。”
苏抬眼看她。
“去康瑞市。”梅比乌斯的指尖划过屏幕上栀的坐标，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敢动我的人，还想借克莱因的手杀我……第十律者？这次该好好算算账了。”
空气里那点属于克莱因的气息渐渐散了，像是被梅比乌斯的身体彻底吸收，成了她复活的养分。
苏看着梅比乌斯的背影，没再说话——有些事，不必说破。克莱因最后那点意识做出的选择，至少换来了梅比乌斯的平安，或许……也是那孩子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