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泽尔克斯别墅的这几天,斯内普并未完全沉浸在湖光山色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中。
他那颗对魔药学的执着之心,无论身处何地,都如同最精准的坩埚,时刻保持着对知识与突破的渴望。
泽尔克斯这栋别墅里设备齐全、甚至堪称顶级的魔药实验室,对他而言,无异于一个充满诱惑的宝库。
在征得主人同意后,当然,泽尔克斯几乎是带着一种“终于有人能充分发挥这间实验室价值”的欣慰表情立刻应允,斯内普便投入了大量时间在其中。
他带来了自己的一些研究手稿和珍稀材料,利用这里优越的条件,继续深化他关于狼毒药剂改良以及几种高效解毒剂的研究。
泽尔克斯偶尔会安静地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并不打扰,只是倚着门框,看着斯内普在其中忙碌的身影。
那双总是带着审视或阴郁的黑眸,在专注于魔药时,会迸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光芒。
他处理材料的手法精准得如同钟表匠,对火候和魔力注入时机的把握堪称艺术,每一个步骤都蕴含着深厚的理论根基和天才般的直觉。
一次,斯内普成功完成了一种新型解毒剂的初步稳定性测试,看着水晶瓶中那呈现出完美珍珠母光泽的药剂,他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片刻,虽然转瞬即逝,但那份源自专业领域成就感的微光,并未逃过泽尔克斯的眼睛。
“令人惊叹,西弗勒斯。”
泽尔克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缓步走进实验室,目光落在那些闪烁着各色光芒的药剂瓶和密密麻麻记录着数据的羊皮纸上。
“即使以最苛刻的标准来衡量,你在魔药领域的造诣,也足以被称为天才。不仅仅是熟练,是真正触及到了创造与变革的边缘。”
斯内普正在小心地将成品药剂分装,闻言动作未停,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回应了这赞誉,但嘴角那几乎不存在的微小弧度,显示他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尤其是你对狼毒药剂分子结构的逆向推导和稳定性重构的思路,”
泽尔克斯拿起一张写满复杂魔文和化学符号的草稿,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真正的欣赏,“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目前《高级魔药制作》乃至魔药协会公布的大部分研究成果。如果你将这些成果整理发表,西弗勒斯,你绝对能在魔药界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
提到“魔药协会”,斯内普脸上的那丝微光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深沉的讥讽与厌恶。
他放下手中的水晶瓶,用一块绒布仔细擦拭着指尖,声音冰冷,如同地窖深处的寒风:
“魔药协会?那个由一群脑袋被瞌睡豆粉塞满、只知道抱着几个世纪前的配方当圣经、为了几个加隆的赞助就能把学术良心喂给炸尾螺的老古董把持的俱乐部?”
他的话语如同毒液般喷射而出,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
“他们关心的不是魔药的进步,不是如何拯救更多被痛苦折磨的生命,而是如何维持他们那可笑的权威,如何确保他们的既得利益不受侵犯!任何超越他们理解范围、可能动摇他们地位的新发现,都会被他们以‘偏离传统’、‘过于激进’的名义打压、雪藏!在那里,真正的创新被视为异端,溜须拍马和论资排辈才是晋升的阶梯!将我的研究成果交给他们?那无异于将钻石丢进阴沟,任由蛆虫玷污!”
这番激烈的抨击,充满了斯内普式的尖锐与偏激,却也精准地刺破了魔药界某些僵化腐朽的现实。
泽尔克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斯内普因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
“所以,”泽尔克斯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探究,“就因为那座高塔已经腐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你便选择待在塔外,任由你明珠蒙尘,任由那些本该造福巫师、甚至麻瓜世界的发现,被埋没在你的地窖和私人笔记里?仅仅因为不屑与那些‘蛆虫’为伍?”
斯内普猛地看向他,黑眸中燃烧着怒火,似乎觉得泽尔克斯在质疑他的选择。
“难道我应该屈尊降贵,去迎合那些蠢货的审美?去祈求他们施舍般的认可?”
“不,当然不。”
泽尔克斯迎着他的目光,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退却,反而闪烁着一种更具野心的光芒,“屈尊降贵?祈求认可?西弗勒斯,你太小看自己,也太低估了‘权力’的本质。”
他向前一步,靠近工作台,目光灼灼地盯着斯内普。
“为什么要去迎合他们?为什么不试着……改变他们?或者,更直接一点,为什么不试着去掌控那座高塔?”
斯内普愣住了,眉头再次紧紧锁起,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提议。
“掌控?就凭我?一个……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嘲和根深蒂固的不信。
“为什么不能是你?”
泽尔克斯的语气斩钉截铁,“就凭你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在魔药领域拥有绝对实力的天才!那些老古董凭什么占据高位?无非是资历、人脉和……无人能够挑战的学术权威。资历和人脉,或许需要时间经营,但学术权威……”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
“是可以被摧毁,也可以被夺取的。当你拿出足够颠覆性的成果,当你的名字与魔药学的重大突破紧密相连,当整个魔法界都意识到,离开了斯内普的研究,魔药学将停滞不前时,那座腐朽的高塔,要么向你敞开大门,奉你为上宾,要么……就会被你建立的新秩序所取代。”
他拿起斯内普那份关于狼毒药剂的草稿,指尖轻轻点在那复杂的结构图上。
“看看这个,西弗勒斯。这不仅仅是改良一种药剂,这是在对一种被认定为‘近乎无解’的魔法诅咒发起挑战,并且找到了突破口!这背后蕴含的理论,足以支撑起一个全新的研究学派!你完全有能力,成为那个定义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迫遵守别人制定的、早已过时的规则。”
实验室里陷入了沉寂,只有某些仪器内部魔法回路运行的微弱嗡鸣。
斯内普怔怔地看着泽尔克斯,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自己能力的绝对信任和那份……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野心。
这番话,像是一道强光,猛地照进了他长期以来固步自封的思维角落。
他一直沉浸在对自己过去身份的阴影中,沉浸在霍格沃茨一隅的教学生涯和对莉莉的愧疚里,从未真正思考过,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扮演怎样的角色。
他习惯了批判,习惯了不屑,习惯了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却从未想过……主动去征服。
泽尔克斯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掌控……魔药协会?
建立新秩序?
这些念头对于过去的他来说,是如此的遥远和不可思议。
但现在,由泽尔克斯·康瑞——这个本身就游走在规则边缘、拥有强大能量和隐秘组织的男人——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可行性。
“这……不可能。”
斯内普下意识地反驳,但声音里缺乏往日的坚定,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防御。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西弗勒斯。”
泽尔克斯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力。
“关键在于,你是否愿意迈出那一步。是否愿意让你的才华,得到它应有的、更广阔的天地和认可。难道你甘心让那些你视若珍宝的研究成果,永远只存在于地窖的阴影里?难道你不想看到,因为你的努力,有多少被狼人诅咒折磨的生命得以解脱?有多少中了罕见剧毒的人能够重获新生?”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要看进斯内普的灵魂深处。
“这不只是为了名声和权力,西弗勒斯。这是为了魔药学本身,为了那些等待被拯救的人。也是为了……证明你自己,超越你的过去,超越那些试图定义你的标签。”
斯内普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长期接触魔药材料而略显苍白、却异常稳定的手。
这双手,能创造出连魔法界权威都为之侧目的成果。
他一直以来,是否真的太过……画地为牢了?
泽尔克斯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对于西弗勒斯·斯内普这样的人,需要时间去消化、去权衡。
他只是播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关于野心、关于变革、关于重新定义自我价值的种子。
良久,斯内普才抬起头,黑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辨,有挣扎,有疑虑,但也有一丝被点燃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火光。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用一种极其低沉、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魔药协会……确实需要一场彻底的……清理了。”
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泽尔克斯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满意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知道,名为西弗勒斯·斯内普这座沉寂的火山,终于开始显现出苏醒的迹象。
而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手段,帮助他,将这股力量,引向足以改变格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