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冬季在紧张与期待中缓缓流逝,城堡内的氛围因三强争霸赛第二个项目的临近而再度绷紧。
黑湖的湖水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幽深冰冷,仿佛隐藏着未知的秘密与危险。
哈利·波特最近显得尤为焦躁。
关于“寻回我们拿走的珍宝”的线索如同鱼刺般卡在他的喉咙里,而黑湖那片广阔而陌生的水域,更是让他感到无从下手。
在图书馆泡了数个下午,又经历了赫敏恨铁不成钢的提醒后,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记载着水下生存魔法的古老书籍,并最终锁定了一个生僻的名词——腮囊草。
然而,腮囊草并非常见的魔药材料,其储存和处理都需要专门的知识。
这让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地窖里那位脸色蜡黄、说话总是带着毒液的魔药大师。
但向斯内普求助?
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就让哈利感到胃部一阵抽搐。
他几乎能预见到对方那讥诮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嘲讽。
与此同时,地窖之王本人,西弗勒斯·斯内普,也确实恢复到了往常那种生人勿近、周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状态。
圣诞舞会前后那短暂流露出的、仅限于特定私人空间的些许缓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水面重归冰冷的平静。
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警惕。
这种警惕,很大一部分集中在那个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阿拉斯托·穆迪身上。
穆迪的行为举止充斥着一种夸张的、近乎偏执的“constant Vigilance”。
他那魔眼三百六十度的转动,他那从不离身的酒壶,以及他那对待疑似黑巫师的、近乎残酷的教学方式……这一切都符合“疯眼汉”的传奇名声。
但斯内普那属于双面间谍的、淬炼得异常敏锐的直觉,却捕捉到了一些不协调的细微之处。
有些眼神,有些下意识的反应,有些对特定黑魔法道具过于“熟悉”的表现,与斯内普记忆中那个真正的、曾在共事过的穆迪,存在着微妙的偏差。
这种感觉很模糊,难以言说,却如同骨鲠在喉。
在一次晚餐后,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回地窖的路上,斯内普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你对穆迪了解多少?”
他没有看泽尔克斯,问题却直指核心。
泽尔克斯脚步未停,冰蓝色的眼眸在走廊摇曳的火光下掠过一丝了然。他侧头看了斯内普一眼,语气平和。
“官方记录,或者……你想知道的?”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你那该死的预言天赋,难道没有给你一些……提示?”
泽尔克斯轻轻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当然知道。
他不仅知道现在的穆迪是冒牌货,还知道小巴蒂·克劳奇正伪装得天衣无缝,执行着他主人的计划。
但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预言是一把双刃剑,过早揭露真相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打乱他更深层的布局。
走进地窖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泽尔克斯才转过身,面对斯内普,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西弗勒斯,”他缓缓说道,“没有预言的时候,最清晰的线索是来自这里的。”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斯内普的胸口,“以及这里。你的直觉,你的经验,你对黑魔法和人性阴暗面的了解……这些一样可靠。”
他走近一步,凝视着斯内普深邃的黑眸,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肯定。
“如果你觉得他不对劲,那就相信你的感觉。留意他,观察他,但不要打草惊蛇。你的怀疑本身,就是最正确的方向。”
他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却给了斯内普最需要的东西——对他自身判断的确认和鼓励。
这比直接告诉他真相,更能让斯内普保持警惕和主动。
斯内普紧紧盯着泽尔克斯,试图从那双向来难以看透的冰蓝色眼眸中找出更多信息,但最终只看到了坦然的支持和一丝深藏的、属于谋划者的冷静。
他明白了,泽尔克斯知情,但出于某种原因,他选择让他自己去发现和验证。
“……我明白了。”
斯内普最终沉声说道,不再追问。
他选择信任泽尔克斯的判断,也信任自己的直觉。
…
… …
几天后,邓布利多邀请泽尔克斯·康瑞前往校长办公室。
踏上旋转楼梯,穿过那扇闪闪发亮的栎木门,泽尔克斯再次置身于这个充满了各种银器轻柔叮当声、以及历代校长肖像假寐或好奇目光的圆形房间。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眸锐利而深邃,脸上虽然带着惯常的温和微笑,但泽尔克斯能感觉到那笑容之下审视的重量。
“晚上好,泽尔克斯。”邓布利多说,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要来一块柠檬雪宝吗?或者一些蟋蟀饼干?虽然我承认,它们的口感并非人人都能欣赏。”
“不用了,谢谢,校长。”
泽尔克斯优雅地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进行一次寻常的晚间谈话。
邓布利多双手指尖相对,支在下巴下,目光透过镜片,仿佛能穿透人心。
“我最近收到了一些……嗯,姑且称之为‘不寻常’的通信。”他缓缓开口,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试探,“来自纽蒙迦德。”
泽尔克斯眉梢微挑,没有接话,静待下文。
“盖勒特,”邓布利多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有极其细微的停顿,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带着某种岁月的重量,“他最近的信件,风格……有些变化。少了一些惯常的锋锐和偏执,多了一些……反思?甚至可以说是,平和?这让我不得不产生一些疑问。”
他蓝色的眼眸紧紧锁定泽尔克斯。
“是他终于意识到纽蒙迦德的塔顶风太大,吹坏了脑子?吃错了药?还是……”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迫人的压力,“你们,在谋划些什么,泽尔克斯?”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肖像框里的校长们都竖起了耳朵。
泽尔克斯迎着邓布利多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或惊慌的神色。
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某种近乎怜悯的复杂情绪。
“校长,”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您问我教父是否吃错了药,或者我们是否在谋划。那么,容我也问您一个问题——当您阅读那些带着‘反思’与‘平和’的信件时,您内心深处,真正感到的是警惕,还是……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释然与期待?”
邓布利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泽尔克斯的问题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刺入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不愿触及的角落。
那些信件,确实搅动了他沉淀了半个多世纪的情感尘埃。
泽尔克斯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通透。
“您没有放下,校长。就像他,也从未真正放下一样。岁月的囚笼,或许磨平了一些棱角,但有些东西,是磨不掉的。”
他向前倾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邓布利多,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真诚。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存在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一种既能确保您所守护的‘更伟大的利益’不受威胁,又能……解开某些心结,让一段跨越了痛苦与悔恨的时光,有机会得到一个不那么遗憾的结局的方法。您,会愿意考虑吗?”
邓布利多彻底沉默了。
他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怀疑、深藏的渴望,以及作为领袖的审慎与警惕。
他紧紧盯着泽尔克斯,试图看穿这个年轻人平静表面下隐藏的真正意图。
两全其美?
在盖勒特·格林德沃和他之间?
这可能吗?
“……什么样的方法?”
良久,邓布利多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泽尔克斯却缓缓靠回椅背,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摇了摇头。
“很遗憾想,校长,在不确定您真正的答案之前,我不能透露更多。”
他像一个最狡猾的谜语人,抛出了诱饵,却收回了鱼钩,“这需要绝对的信任,以及……您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选择。您需要先知晓自己的答案。”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袍褶皱。
“当您真正想明白,当您确定自己愿意为那个‘两全其美’的可能性付出相应的代价时,或许,我们可以再谈。”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将那满室的沉默、盘旋的疑问和一位陷入深深沉思的百岁老人留在身后。
走在回地窖的旋转楼梯上,泽尔克斯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他暗自吐槽着这种谜语人式的对话真是累心,完全不符合他平日更喜欢直接掌控的风格。
但他深知,面对邓布利多这样心思深沉、擅长摄神取念的老狐狸,说得越多,暴露的破绽就越多,越容易被对方看透自己的底牌和软肋。
像这样,抛出一些模糊的概念,触动对方最深层的情感,将思考的球踢回去,反而能让邓布利多陷入自我审视的迷雾,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他觉得这样挺好,偶尔让这位老校长也尝尝被谜语困扰的滋味。
毕竟,在通往那个他期望的、拯救三条性命并推动魔法界变革的未来道路上,邓布利多既是潜在的盟友,也可能是最难以逾越的障碍。
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精心算计。而今晚的谈话,只是这盘大棋中,一步看似闲散,实则至关重要的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