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日常依旧在有序而忙碌地滚动着,如同黑湖深处那些不为肉眼所见的暗流。
第二个项目的阴影如同湖面上积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参赛者和部分教授的心头,但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o.w.Ls和N.E.w.ts的逼近才是更现实、更迫在眉睫的焦虑源泉。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魔药课也因此变得更加严苛。
他如同一条黑色的、带着剧毒的游蛇,在弥漫着蒸汽和奇异气味的教室里穿梭,喷洒着足以让最勇敢的格兰芬多也缩起脖子的毒液。
他的不耐和低气压几乎凝成了实质,让每一节魔药课都像是在雷区边缘行走。
然而,这份烦躁并不仅仅源于学生们那“被巨怪踩过的大脑”。
模糊的概念与他自身对穆迪日益加深的怀疑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不安的、尚未完成的拼图。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私人储藏室的魔药库存。
作为一名魔药大师,斯内普对自己的材料管理有着近乎偏执的精确。
每一种材料的入库时间、数量、品质、消耗速率,他都了然于心。
最近,在例行的清点中,他敏锐地察觉到,几种用于配制高难度、甚至带有一定危险性的魔药的稀有原料,消耗速度出现了不正常的波动。
其中,就包括极其珍贵、通常只用于高级解毒剂和某些禁忌变形术研究的……非洲树蛇皮碎片和草蛉虫。
这种消耗异常细微,若非是他,换做其他任何人恐怕都难以察觉。
它们并非一次性大量缺失,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每隔一段时间就取走一点点,积少成多。这不像普通的学生盗窃,毕竟谁敢动他斯内普的私人库存?
更像是一种……有计划的、谨慎的窃取。
谁会需要这些?
目的又是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
他几乎是立刻联想到了那个行为古怪的“疯眼汉”穆迪。
复方汤剂!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非洲树蛇皮和草蛉虫正是配制复方汤剂的关键材料!
难道穆迪的异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本人,而是依靠复方汤剂维持着伪装?
这个推测让斯内普的后背泛起一丝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潜伏在霍格沃茨的会是谁?
目的又是什么?
是针对波特?
还是针对三强争霸赛?
亦或是……更庞大的阴谋?
他没有立刻声张,也没有去找邓布利多。
老蜜蜂的心思太深,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他将这份怀疑与警惕深深地压入心底,如同蛰伏的毒蛇,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发出致命一击。
他的巡查变得更加频繁而隐蔽,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时刻搜寻着“穆迪”可能露出的任何马脚。
与此同时,哈利·波特在赫敏几乎要放弃的提醒和罗恩爱莫能助的眼神中,终于硬着头皮,在一天魔药课结束后,磨磨蹭蹭地留到了最后。
“教授……”哈利的声音小的几乎像蚊子哼哼,他站在讲台下方,感觉自己的勇气正在斯内普那冰冷无波的注视下迅速蒸发,“我……我需要一些……腮囊草。”
斯内普缓缓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银质小刀,黑色的眼眸如同最深的隧道,将哈利那局促不安的身影吸纳进去。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腮囊草?”
斯内普的声音轻柔得像蛇类的嘶鸣,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波特,我假设你那被魁地奇填满的大脑终于记起了你还在参加一项危险的比赛?是什么让你认为,我的私人储藏室是你解决个人难题的便利商店?”
哈利的脸涨红了,他握紧了拳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是第二个项目……在黑湖里……我需要它才能在水下呼吸。”
“啊,黑湖。”
斯内普拖长了语调,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一个多么……具有挑战性的环境。或许你更应该考虑如何提升你那贫瘠的魔法能力,而不是依赖一些……取巧的植物。”
“这不是取巧!”哈利忍不住反驳,绿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花,“这是线索提示!我必须找到办法!”
斯内普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冰锥。
“必须?”他向前倾身,蜡黄的脸在教室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告诉我,波特,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让你认为你可以对我——你的魔药教授——使用‘必须’这个词?格兰芬多扣十分,因为你的傲慢无礼。”
哈利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但他死死咬住了嘴唇。
他知道,再争辩下去只会损失更多分数,而且绝对拿不到腮囊草。
“现在,滚出我的教室。”
斯内普直起身,重新拿起小刀,仿佛哈利只是一粒碍眼的灰尘,“如果你还想在魔药课上拿到一个不至于让你被霍格沃茨开除的分数的话。”
哈利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地下教室,屈辱和愤怒让他的眼眶发热。
他再一次确认,向斯内普求助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决定。
然而,哈利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斯内普站在原地,黑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厌恶波特,厌恶他那双像极了莉莉的眼睛,厌恶他惹麻烦的本事。
但另一方面,作为邓布利多安排的保护者,他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波特在黑湖里淹死,尤其是在这种明显有针对性的比赛项目中。
他阴沉着脸,走到储藏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一个标着“犰狳胆汁”的罐子后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密封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几片干枯的、形似水草的东西。
正是腮囊草。
他盯着那瓶腮囊草,脸上充满了矛盾与厌恶。
最终,他极其嫌恶地、仿佛拿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用一个空药瓶分装了一小份。
他不会亲手交给波特,那小子不配。
但他知道,总有“多管闲事”的人会插手。
比如那个万事通小姐,或者……某个伪装成疯眼汉的窃贼,或许会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他只需要“恰好”让这瓶魔药材料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
… …
当晚,地窖。
壁炉的火光驱散了苏格兰夜晚的湿寒。
泽尔克斯放下手中一份关于古代如尼文与现代炼金矩阵融合的论文,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眉头紧锁,正对着一本厚重古籍奋笔疾书的斯内普。
他能感觉到西弗勒斯周身弥漫着的那股比平时更加浓郁的阴郁气息,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看来,我们亲爱的魔药大师今天又成功地让霍格沃茨的乐观情绪下降了几个百分点?”
泽尔克斯放下论文,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调侃,试图打破那过于凝重的沉默。
斯内普头也没抬,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冰冷地回应。
“如果你那无所事事的夜晚只能用来发表这些毫无建设性的评论,我不介意为你额外布置一些炼金术论文批改工作。”
泽尔克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他站起身,走到斯内普身边,非常自然地坐到了沙发扶手上,手臂绕过斯内普的肩膀,指尖轻轻点在他紧蹙的眉心上。
“不仅仅是学生的愚蠢,对吗?”
泽尔克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了然,“是关于……材料的去向?还是关于我们那位警惕过度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斯内普书写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他放下羽毛笔,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凝重。
他不需要对泽尔克斯隐瞒这些,他们是同盟,是……更亲密的关系。
“库存有异常。”
斯内普言简意赅,声音沙哑,“非洲树蛇皮,草蛉虫……消耗速度不对。”他顿了顿,补充道,“今天,波特来要腮囊草。”
他没有说更多,但泽尔克斯已经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
复方汤剂,假冒的穆迪,三强争霸赛的阴谋,以及哈利·波特这个显而易见的靶子。
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泽尔克斯放在斯内普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怀疑是对的,西弗勒斯。”
泽尔克斯肯定道,他没有透露自己早已知道答案,而是再次强调了斯内普自身的判断,“有人在暗中活动,目标很可能就是波特,或者利用波特达成更深层的目的。腮囊草……或许会成为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斯内普睁开眼,黑眸中锐光一闪。
“你知道是谁。”
这不是疑问句。
泽尔克斯与他对视,目光坦诚而深邃。
“我知道。但现在揭露,会打草惊蛇,也可能破坏……更大的布局。”
他指的是他拯救那三个人的计划,以及可能借此机会对伏地魔势力造成的打击。
斯内普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深意。
他看到了泽尔克斯眼中的坚定与算计,那是一种属于棋手的冷静。
他明白,泽尔克斯看到的棋盘,比他更广阔,也更复杂。
“……你打算怎么做?”
斯内普最终问道,声音低沉。
“静观其变,适当引导。”泽尔克斯回答,指尖缓缓抚过斯内普的锁骨,“确保波特不会真的淹死,也确保……那条伪装起来的毒蛇,最终会咬向它该咬的目标,而不是伤及无辜。”
他俯下身,在斯内普的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
“而你,我亲爱的教授,只需要继续扮演好你警惕的魔药大师角色。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些暗中窥视者的最好威慑。留意他,但不必急于动手。时机成熟时,我会告诉你。”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掌控力,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斯内普感受着耳畔的热度和肩上传来的坚定力道,心中那份因未知和阴谋而产生的焦躁,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他厌恶被蒙在鼓里,但此刻,他选择相信泽尔克斯的判断和布局。
他极其轻微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没有推开泽尔克斯的亲昵,反而将身体的更多重量靠向了身后的支撑。
泽尔克斯感受到他的放松,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他知道,西弗勒斯将这份疑虑与不安交托给了他。
这是一种沉重的信任,而他,绝不会辜负。
窗外,霍格沃茨的夜色深沉,城堡内暗流涌动。
地窖中,壁炉的火光依旧温暖,两个各怀秘密却又彼此依靠的灵魂,在这风暴降临前的寂静里,用他们独特的方式,维系着脆弱而坚固的同盟。
魔药材料的失窃,假冒的教授,水下的危机……一切都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