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的分身从阴影中走出,将那份沉甸甸的回信送到了泽尔克斯的炼金术办公室。
当时,泽尔克斯正在批改一篇占卜论文,感受到熟悉的魔力波动,他抬起了头。
拆开信件,格林德沃那凌厉而优雅的字迹映入眼帘。
泽尔克斯阅读的速度很快,但看到中间关于灵魂分割的严厉警告和近乎恳求的语句时,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放下信纸,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切割自己的灵魂?
制作魂器?
他在心中失笑。
教父啊教父,您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确实在探究灵魂的奥秘,也确实需要那个“木偶”发挥关键作用。
但他从未想过,要通过分裂自己灵魂这种愚蠢而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实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灵魂完整性的重要性,不仅仅是因为魔法理论,更源于他自身的……状态。
他早已不是那个灵魂纯净无暇的孩童。
翻倒巷的挣扎,跟随格林德沃后执行过的某些“必要”任务,以及后来为了清除障碍、推行变革而亲自下达的处决命令……主动的谋杀,早已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污浊与裂痕。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早已不像普通巫师那般“完整”和“轻盈”,它沉重,带着洗刷不去的阴影。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珍视斯内普带给他的那份罕见的安宁,那仿佛是唯一能涤荡他灵魂深处血腥气的清泉。
他绝不会再去主动切割它,那无异于自寻死路,甚至可能变成比伏地魔更可悲的存在——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破碎的怪物。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在回信中详细解释这些。
有些黑暗面,他宁愿独自背负,也不愿让那位视他如己出的教父过多担忧。
他只需要给出一个明确的保证即可。
他摊开新的信纸,笔尖蘸墨,快速写道:
“父亲亲启,”
“来信收悉,万分感谢您的指点与警示。关于灵魂分割之事,您尽可放心。我向您保证,绝不会触碰魂器相关的一切禁忌,绝不会以任何形式主动分割自己的灵魂。我深知其害,断不会行此愚蠢自毁之举。您的警告,我铭记于心。”
“您提供的关于操控方式的思路极具启发性,尤其是‘同步’与‘镜像’的概念,为我打开了新的方向。我会在此基础上继续深入研究图纸的改良,暂缓对‘伪生命’核心的探索。期待您后续的指导。”
“霍格沃茨一切如常,望您保重身体。”
“您忠诚的,
泽尔克斯”
他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灵魂状态,也没有详述自己的完整计划。
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将回信封好,递给角落里黯的分身,看着它携带着自己的承诺消失在阴影中。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霍格沃茨阴沉的天空。
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却浮现出格林德沃在信中那罕见的、近乎卑微的恳求语气。
一丝冷意掠过他冰蓝色的眼眸。
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其智慧与理想的尊重,也有对其优柔寡断与“责任”至上的不满。
不要再让我教父伤心了……他,已经在那座塔里耗费了半生光阴。
如果你给不了他想要的,至少……别再用那些遥不可及的希望折磨他。
他知道邓布利多有他的苦衷和宏大的责任,但看着格林德沃因他而情绪起伏,泽尔克斯心中那份属于儿子的心理便不由自主地升腾起来。
他或许不完全赞同教父过去的某些行为,但在情感的天平上,他永远无条件地偏向于那个将他从泥泞中拉起,给予他力量与方向的男人。
将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泽尔克斯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他习惯性地走向地窖——那个能让他真正放松下来的地方。
推开地窖的门,一股比平时更加浓郁、也更加奇异的魔药气味扑面而来。
不是成功的魔药通常带有的那种醇厚或清冽的气息,而是带着一丝焦躁、一种未能完美融合的驳杂感。
斯内普正站在他那个巨大的、摆满了各种精密仪器和材料的魔药工作台前。
他背对着门口,黑色的长袍衬得他背影愈发挺拔而专注。
他面前的一个水晶坩埚里,某种深紫色的液体正在不安地冒着细密的气泡,颜色黯淡,显然未能达到预期的澄澈。
泽尔克斯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悄无声息地走近。
他看到斯内普眉头紧锁,用一把银质小刀从坩埚边缘刮取了一点凝固的残渣,放在鼻尖仔细嗅闻,然后又用指尖捻开,观察其质地。
随后,他拿起旁边摊开的、写满了复杂公式和药材特性的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数据,羽毛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显然,一次新的魔药尝试失败了。
泽尔克斯认出那些被处理到一半、放置在旁边的材料,大多是具有强效镇静、安抚精神作用的珍稀药材。
他心中微微一暖,知道斯内普又在为了缓解他的预言反噬和噩梦困扰,研制更有效的安神剂。
斯内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但连头都没回,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介于“知道了”和“别烦我”之间的咕哝,继续沉浸在他的分析与记录中。
泽尔克斯了然,也不多话。
他挽起袖子,动作熟练地拿起一旁的工具,开始帮忙清理失败的魔药残渣,清洗使用过的器皿,将未用完的材料分门别类地归位。
他的动作流畅而安静,与斯内普那专注记录的身影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仿佛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协作。
过了好一会儿,斯内普终于停下了笔,他将笔记本合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这才转过身,看向正在擦拭最后一个烧杯的泽尔克斯。
“把这个收起来吧,”斯内普指了指工作台角落一个密封的小水晶瓶,里面装着少量失败的深紫色药剂样本,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沮丧,“月长石粉与哀悼蓟汁液的配比还是有问题,稳定性太差,下次试试用月光蕈的孢子粉替代看看。”
“好。”泽尔克斯应道,将水晶瓶妥善收好。
地窖里一时陷入了静谧,只有壁炉火苗跳跃的轻微噼啪声。
泽尔克斯看着斯内普略显疲惫却依旧专注的侧脸,心中一动。
他走到斯内普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神秘而温柔的笑意。
“西弗勒斯,闭上眼睛。”
斯内普挑起一边眉毛,黑色的眼眸中带着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你又想搞什么名堂,泽尔?”
“听话,闭上。”
泽尔克斯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但眼神却柔软得像要滴出水来。
斯内普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像是败下阵来般,有些不耐烦地、极其轻微地“啧”了一声,依言闭上了眼睛。
泽尔克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用黑色天鹅绒包裹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戒指。他拿起其中一枚,款式极其简洁内敛——银质的指环,表面没有任何宝石镶嵌,最上面有一枚阴刻的、线条优美的玫瑰图案,那玫瑰仿佛在无声绽放,周围环绕着如同荆棘般缠绕的细腻纹理。
内圈篆刻着:xcSS。
整个戒指透着一股低调而古老的美感,完全符合斯内普不喜欢张扬的审美。
泽尔克斯小心翼翼地执起斯内普的左手,将那枚戒指,轻轻套在了他修长、骨节分明、却带着常年处理魔药材料痕迹的中指上。尺寸,竟是分毫不差。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斯内普眼睫微颤,但他没有睁开眼。
“好了。”泽尔克斯轻声说。
斯内普缓缓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银戒。
在地窖昏暗的光线下,戒指泛着柔和而内敛的光泽,那朵阴刻的玫瑰和荆棘纹理显得格外清晰而独特。
他抬起手,仔细端详着,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辨明的情绪。
没有排斥,没有拒绝,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在审视其背后含义的专注。
“不喜欢张扬夸张的物件,我想这种内敛的,应该刚刚好。”
泽尔克斯注视着他的反应,微笑道,“而且,这可不只是个装饰品,它还是个炼金物品。”他指了指戒指,“里面施加了无痕延伸咒,空间不算太大,但足够你存放一些随身的重要小物件了,比如……备用的吐真剂?”
他带着一丝调侃。
斯内普闻言,指尖轻轻摩挲着戒指表面,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稳定而强大的魔法波动。他依旧没有说话,但眼神柔和了些许。
然后,泽尔克斯将另一枚戒指递到斯内普面前。
“现在,帮我戴上,好嘛。”
斯内普看向他手中的另一枚戒指。
款式与他手上这枚相似,同样是银质基底,阴刻的玫瑰与荆棘,但仔细看去,那荆棘的纹理中,似乎掺杂了一些细微的、如同做旧般的暗色痕迹,那颜色深邃,近乎黑色,又隐隐带着一丝干涸血液般的暗红,为这枚戒指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危险。
内圈同样刻着四个字母:xcSS。
斯内普沉默地接过戒指,他的动作略显僵硬,似乎有些不习惯这种仪式感。
他执起泽尔克斯的左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缓缓将戒指套在了泽尔克斯的中指上。
同样的大小合适。
两枚戒指,在两人左手中指上,闪烁着默契的光芒。
x.c.S.S.—— xerxes conri & Severus Snape。
地窖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一种无声的承诺与联结,在这简单的动作中悄然达成。
直到这时,斯内普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黑色的眼眸中带着真实的疑惑,看向泽尔克斯。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的尺寸?”
泽尔克斯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冰蓝色的眼眸中漾开得意而温柔的光彩。
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斯内普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指尖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轻轻划过,带着一丝暧昧的摩挲。
“我天天拉你的手,感受你的温度,记住你每一寸骨骼的轮廓……”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蛊惑,“难道还会不知道你手指的尺寸吗,我的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他有些恼怒地瞪了泽尔克斯一眼,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更紧地握住。
那枚新戴上的戒指,隔在两人相握的掌心之间,带着微凉的金属触感,却又仿佛蕴含着滚烫的温度。
他只是别开了视线,任由那只温暖的手包裹着自己常年冰冷的手指。
地窖里,魔药失败带来的些许烦躁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无需言说的温情与紧密相连的归属感。
窗外夜色渐浓,而地窖内,炉火正旺,映照着两人手上那对闪烁着微光的、象征着彼此归属的银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