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阁,名不副实。
这是一间布置简洁到近乎简陋的静室,四壁铭刻着隔绝内外的符文,灵光流转,形成无形的牢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压不住那股子冰冷的禁锢意味。
星火盟众人盘膝坐在蒲团上,看似在静修调息,实则个个灵力暗运,警惕着外界。林晚坐于首位,双眸微阖,混沌道种如同静谧的深海,感知着周遭一切能量与意念的细微变化。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静室外停下。门被无声推开,两名身着星尘阁长老服饰的老者走了进来。一人面容枯槁,眼神悲戚,另一人则身材微胖,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慨。
“老夫星尘阁外事长老,陈松。”枯槁老者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沉痛,“这位是执法长老,吴用。冒昧来访,是想向诸位求证我阁赵乾阁老及其弟子,在葬星古路中遇害的真相。”
那名为吴用的胖长老立刻接口,语气激动:“赵阁老为人正直,为我星尘阁兢兢业业数百年!为何与你们同行后便遭不测?还有我阁中数名精锐弟子!今日你们必须给个交代!”他目光如刀,狠狠刮过星火盟众人,尤其在林晚和墨渊身上停留。
来者不善,兴师问罪之意昭然若揭。
墨渊作为代表,缓缓睁开眼,神色平静:“陈长老,吴长老。关于赵乾之事,我等也深感遗憾。但真相,或许与二位所知,有所出入。”
“出入?”吴用猛地提高音量,“韩立传回的消息语焉不详,只说是遭遇意外!但据我们所知,当时只有你们星火盟与赵阁老队伍在一起!若非你们暗中下手,赵阁老金丹巅峰修为,岂会轻易陨落?定是你们这些外来者,觊觎古路宝藏,杀人夺宝!”
这指控可谓恶毒,直接将屎盆子扣在了星火盟头上。
庞震当场就要发作,被身旁的岳擎用眼神制止。
墨渊依旧沉稳,淡淡道:“吴长老此言差矣。赵乾并非死于我等之手,而是他咎由自取。他早已被古路中的邪魔力量侵蚀心智,投靠了噬星兽,并在关键时刻试图破坏封印,暗算我等。其随身携带的罗盘,以及其体内残留的邪异气息,皆可为证。此事,韩立等幸存弟子,皆可作证。”
“胡说八道!”吴用怒斥,“什么噬星兽?什么邪魔侵蚀?简直是一派胡言!定是你们控制了韩立,编造此等荒谬借口,欲盖弥彰!”
那一直沉默的陈松,也适时地叹了口气,语气“恳切”道:“诸位道友,我星尘阁并非不讲道理。若真是误会,只要你们交出赵阁老的遗物,并让我等询问韩立,查明真相,我星尘阁绝不会为难诸位。”
交出遗物?询问韩立?这分明是想拿到“罪证”并控制人证,坐实星火盟的罪名!
林晚心中冷笑,这两人看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但其灵魂深处那丝与噬星兽同源的黑暗气息,却瞒不过她的混沌道种。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查明真相,而是受命前来,要么坐实星火盟的罪名,要么……试探出更多东西。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陈松和吴用,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其灵魂本质。
陈松和吴用接触到林晚的目光,没来由地心中一悸,仿佛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那准备好的咄咄逼人的话语,竟一时卡在喉咙里。
“二位长老,”林晚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丝毫烟火气,“赵乾背叛,证据确凿,其心可诛。至于噬星兽之事,信与不信,在于你们。我等问心无愧,亦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她话语一顿,语气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倒是二位,口口声声为赵乾鸣冤,却不知……可敢放开神魂,让我等探查一番,看看二位体内,是否也沾染了那不该存在的……黑暗气息?”
此言一出,陈松和吴用脸色骤变!
放开神魂让人探查?这对于修士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更是将自身生死完全交予他人之手!
“放肆!”吴用又惊又怒,指着林晚,“你……你竟敢如此侮辱我等?!”
陈松也是脸色铁青,强压着怒意:“林盟主,我等好心前来询问,你竟出此恶言,莫非是做贼心虚?”
林晚却不再看他们,重新闭上双眼,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是否做贼心虚,二位心中自有杆秤。清修之地,不便久留,二位请回吧。”
直接下了逐客令!
陈松和吴用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本想凭借宗门威势和“悲愤”姿态压服对方,没想到这看似年轻的女子如此强硬,更是语出惊人,直接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继续纠缠下去,恐怕真会露出马脚。
“好!好!好!”吴用连说三个好字,咬牙切齿,“星火盟!此事我星尘阁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走!”
两人悻悻而去,静室门再次关闭。
“盟主,为何不直接拿下他们?他们身上肯定有问题!”庞震不解。
林晚微微摇头:“拿下他们容易,但打草惊蛇。我们要面对的,不是这两个小卒子,而是他们背后整个被渗透的势力和影盟。现在撕破脸,正中他们下怀,给了他们动用武力对付我们的借口。”
墨渊点头赞同:“盟主所言极是。我们如今身在对方地盘,需以静制动。他们越是试探,越是说明他们心虚和急切。”
果然,陈松吴用离开后不久,静室内的隔绝阵法似乎被悄然调整,一股极其隐晦、能引动心魔、放大负面情绪的无形力量,开始悄然弥漫。
同时,石魁那边也通过隐秘手段传回讯息:星港内的舆论似乎被刻意引导,关于“星火盟勾结邪魔、杀害星尘阁长老”的流言开始悄然传播。金浩和厉锋在执法殿内似乎也遇到了麻烦,被以“需要核实”为由,暂时限制了自由。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孤立、污名化星火盟,拖延甚至阻止金浩、厉锋将噬星兽的真相传递出去,为他们后续的行动争取时间。
林晚感受着静室内那试图扰动心神的力量,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凝聚了混沌道种的她?未免太天真了些。
她悄然运转道种之力,一股无形无质、却包容一切的混沌气息弥散开来,轻易便将那引动心魔的力量消弭于无形,反而让静室内的众人心神更加宁静。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玩。”林晚的声音在众人识海中响起,“石魁,想办法将我们安全的消息和这里的‘热闹’,传递给赤羽舟外的‘有心人’。”
她倒要看看,这千星域的水,到底有多浑,又有多少人,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