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过程,远比预想中更加狂暴与混乱。
赤羽舟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纯粹能量与破碎法则构成的湍急旋涡。不再是穿过相对稳定的通道,而是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撕裂了广袤的虚空,进行着一次违背常理的超远距离位移。
舰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外部装甲上那些刚刚铭刻上去、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空间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碎。即便经过了石魁和王铁锤的极限强化,赤羽舟依旧在这恐怖的空间撕扯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舰桥内,所有人都被巨大的过载死死压在座位上,脸色发白。即便是庞震、岳擎这等炼体有成的修士,也感到气血翻腾,筋骨欲裂。苏澜早已撑起了柔和的治疗灵光,笼罩住众人,勉强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负面能量侵蚀。
林晚作为跳跃的核心引导者,承受的压力最大。她双手死死按在控制台上,混沌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竭力稳定着星钥输出的能量,并将其引导至跳跃装置的核心。她的神魂如同被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剧痛阵阵袭来,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觉,那是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与混乱的法则线条。
她咬紧牙关,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死死锁定着星钥传递而来的那个遥远坐标。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当那足以将金丹修士碾成齑粉的恐怖撕扯感骤然消失时,赤羽舟如同被巨浪抛出的石子,猛地从扭曲的光影中被“吐”了出来,跌入一片绝对的死寂与黑暗之中。
砰!
星舟剧烈震颤着,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表面的灵光黯淡到了极点,多处系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成……成功了吗?”庞震晃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艰难地问道。
石魁强忍着呕吐感,快速检查控制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们……我们跳出来了!坐标……坐标基本吻合!这里就是星钥指引的星域!”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挣扎着望向舷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令人窒息的景象。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光亮,只有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虚空。若非赤羽舟自身携带的照明法阵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这里将是绝对的漆黑。
而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央,漂浮着一块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布满裂痕的星辰碎片。碎片表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色泽,仿佛所有的生机与能量都被抽干了。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这块星辰碎片之上,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无数座……黑色的方尖碑!
是的,不止一座!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那种通体漆黑、刻满扭曲诡异符文的方尖碑!它们大小不一,有的高达千丈,如同刺破虚空的利剑,有的只有百丈,如同沉默的墓碑。所有的方尖碑都散发着与林晚之前感知到的同源气息——冰冷、死寂、古老,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镇压之意。
这里,根本不是一处孤立的封印,而是一片……浩瀚无边的碑林!一片埋葬在宇宙角落、被人遗忘的巨型坟场!
“这……这是什么地方?”炎烈倒吸一口凉气,即便以他的性子,也被这无边死寂与诡异的碑林所震慑。
墨渊神色凝重到了极点:“这些方尖碑……绝非守望者文明的手笔。其上的符文,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安的秩序与死寂感。它们像是在镇压着什么,又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林晚擦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虚弱,混沌道种全力感知着外界。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噬星兽的侵蚀……无处不在。”她声音沙哑地开口,“几乎每一座方尖碑,都被那种黑暗能量所缠绕、侵蚀!只是程度不同……而且,我感应不到任何生命气息,这里……是一片绝对的死域。”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赤羽舟的探测法阵反馈回的数据令人绝望——无任何能量反应(除了那令人不安的黑暗侵蚀能量),无任何生命迹象,空间结构异常稳固且……充满惰性,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他们仿佛闯入了一个被宇宙遗忘的、正在缓慢死去的墓地。
“看那边!”岳擎突然指向星辰碎片的深处。
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在碑林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座比其他方尖碑都要巨大、都要古老的黑色巨碑。它如同碑林中的王者,静静地矗立着。然而,它也是被黑暗侵蚀得最严重的一座!浓郁的、如同液态般的黑暗几乎将它完全包裹,无数扭曲的黑暗触手从虚空中伸出,死死缠绕着碑体,碑身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纹,一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剥落、崩塌!
之前林晚感应到的求救意念与恐怖咆哮,其源头,正是来自那座巨碑!
“那里……就是核心。”林晚目光凝重,“也是侵蚀最严重的地方。我们必须靠近那里,才能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以及……能否做些什么。”
然而,想要靠近那座巨碑,谈何容易?
赤羽舟刚刚完成超远程跳跃,受损不轻,需要时间修复和补充能量。而这片死寂的碑林,看似平静,却处处透着诡异与未知的危险。谁也不知道,那些被黑暗侵蚀的方尖碑之下,究竟镇压着什么,又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他们如同闯入巨人墓地的蝼蚁,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修复星舟,恢复状态。”墨渊做出了最稳妥的决定,“然后,再图深入。”
赤羽舟拖着残破的躯体,小心翼翼地降落在星辰碎片边缘,一座相对较小、看起来侵蚀程度也较轻的方尖碑的阴影之下,如同受惊的旅人,暂时躲藏起来,舔舐伤口,观察着这片浩瀚而致命的死寂碑林。
真正的探索与危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