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青霖星港,第三秘密发射港。
原本其貌不扬,甚至被某些弟子私下吐槽为“盟主的破烂玩具”的星槎,此刻正静静悬停在泊位上。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银色,流线型的船身上,隐约有混沌道纹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发出一种古朴而内敛的威严。体积不大,仅能容纳十余人,但每一寸结构都仿佛蕴含着独特的大道韵律。
岳擎、庞震、炎烈等人早已在此等候,看到这艘焕然一新的星槎,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他们能感觉到,这艘飞舟的气息,已然超越了寻常的灵宝级飞舟,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道韵。
“盟主,你这‘稍微’升级,怕是连龙骨都换了吧?”庞震绕着星槎飞了一圈,啧啧称奇。
林晚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没办法,仓库里边角料太多了,不用掉占地方。”她随手拍了拍船身,“都上来吧,试试这‘混沌一号’的速度。”
众人依次登船。内部空间运用了空间拓展阵法,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许多,划分出了驾驶舱、休息区、修炼静室等功能区域,装饰简洁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舒适。
“咦?这感觉……好奇特。”苏澜一进入船舱,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同。这里的灵气并非外界那般狂暴或稀薄,而是被一种温和而包容的力量调和过,仿佛置身于某种先天环境中,连神魂都感到一丝安宁。
“一点小小的环境优化。”林晚漫不经心地坐到主控位前,双手按在两个混沌道纹凝聚的操控球上,“都坐稳了,第一次启动,可能会有点……颠簸。”
话音刚落,她心念微动,混沌道种之力注入操控核心。
嗡——!
整艘“混沌一号”轻轻一震,船身的混沌道纹骤然亮起,散发出朦胧的灰色光辉。下一刻,飞舟无声无息地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是在青霖星港数百万里之外的寂静星空中!
没有剧烈的加速过程,没有撕裂空间的爆鸣,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船舱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外界的景象就已彻底改变。若非通过观测法阵确认了位置,他们几乎以为还在原地。
“这……空间跳跃?”那位天机阁的传人,道号玄玑子的青年,目瞪口呆,“如此平稳,几乎感知不到空间波动?这怎么可能!”
常规的远距离星空穿梭,要么依靠固定的超远程传送阵,要么是大型战舰耗费巨量灵能进行跃迁,过程绝谈不上舒适,且空间波动明显,容易被追踪。而“混沌一号”的这次跳跃,悄无声息,平滑得令人难以置信。
林晚满意地看着操控球上反馈的数据:“混沌之力,包容万法,自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抚平空间褶皱。小技巧,不值一提。”她嘴上说着不值一提,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她的一丝得意。
毕竟,能躺着就绝不站着,能舒服点就绝不颠簸,这是她的核心信条。研究出这么一艘“舒适型”座驾,可是花费了她不少……呃,是天道投喂给她灵感时顺便完成的。
“盟主大才!”石魁憨厚地赞叹,只觉得跟着盟主,果然处处是惊喜。
岳擎感受着窗外飞速流逝的星辰,眼中精光闪烁。有了如此神异的飞舟,探索遗忘星河的生存几率,无疑大大增加了。
就在众人沉浸在“混沌一号”带来的震撼中时,一个清越又带着点懒洋洋味道的少年音,突兀地在船舱内响起:
“哟,总算离开那个闷死人的港口了?本剑灵都快生锈了!”
只见林晚腰间那柄一直被她当装饰品挂着的“碎星”神剑,自动悬浮而起,剑身流转着璀璨的星辉,一个模糊的、由星光构成的俊美少年虚影,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出现在剑柄上方,正是剑灵碎星。
众人除了林晚,都是一愣。他们知道盟主有柄不凡的本命神剑,却没想到剑灵是如此……活泼?而且,之前大战时,这剑灵似乎一直在沉睡?
林晚白了它一眼:“你不是说要积蓄能量,修复最后一道裂纹,没事别吵你吗?”
碎星虚影打了个哈欠,星光幻化的手指掏了掏并不存在的耳朵:“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谁让你这艘新船的环境这么舒服?本剑灵感觉在这里修复速度能快上三成!而且,你们这一群人闷头赶路多无聊,没个声音解闷怎么行?”
它说着,虚影飘到岳擎面前,打量了一下:“嗯,剑意纯粹,是个好苗子,可惜路子太正,不够潇洒。”又飘到庞震面前,“雷法刚猛,就是脑子可能不太灵光。”再到炎烈,“火之道……马马虎虎吧,比上个玩火的老头强点。”
它这评头论足,把除了林晚和幽影之外的人都点了一遍,语气老气横秋,偏偏配上那少年外表,显得格外欠揍。
庞震额头青筋跳了跳,强忍着没一拳轰过去。
碎星最后飘到幽影附近,歪着头看了半晌,嘀咕道:“暗影之道……啧,无趣,闷葫芦一个。”然后迅速溜回林晚身边,仿佛怕被幽影那冰冷的眼神冻住。
“好了,闭嘴。”林晚屈指一弹,一道混沌之气打在剑身上,让它嗡鸣一声,“再废话就把你扔出去,让你跟着船飞。”
碎星虚影撇撇嘴,但总算消停了一点,只是那双星光眼眸依旧好奇地四处打量,显然安静不了太久。
有了这个小插曲,船舱内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众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下,或调息,或研究星图,或与同伴低声交流。
林晚设定好前往遗忘星河边缘的自动导航路线后,便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熟悉和微调“混沌一号”上。这艘飞舟是她的心血之作,更是此行保命的关键。
旅程并非一帆风顺。越是靠近遗忘星河所在的星域,周围的环境就越是诡异。空间开始出现细微的褶皱和断层,偶尔会有毫无征兆的能量风暴席卷而过,甚至能看到一些破碎的星辰残骸和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白骨漂浮在虚空中,诉说着这片星域的古老与危险。
“混沌一号”凭借其独特的混沌属性,总能提前感知到大部分空间陷阱,并以一种近乎“滑溜”的方式规避过去。对于那些能量风暴,飞舟表面的混沌道纹则会亮起,将狂暴的能量一定程度上吸收、转化,补充自身消耗。
这一幕让众人对林晚的“炼器”水平有了全新的认知。这哪里是飞舟,简直是一件拥有极高智慧的移动洞天法宝!
数日后,“混沌一号”抵达了遗忘星河的边缘。
从观测法阵向外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那并非想象中的璀璨星河,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各种混乱色彩交织而成的巨大“帷幕”。星辰的光芒在这里变得扭曲、黯淡,空间像被打碎的镜子,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幻影。巨大的星云如同凝固的波涛,其中夹杂着破碎的大陆板块、断裂的山脉,以及无数闪耀着不详光芒的时空裂隙。一股苍凉、死寂、却又暗藏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遗忘星河……果然名不虚传。”岳擎神色凝重。他的剑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那片区域蕴含着足以撕裂化神修士的恐怖力量。
“星图到这里就基本失效了。”苏澜看着眼前混乱的星域,秀眉微蹙,“内部的时空是错乱的,可能一步跨出,便是亿万里之遥,也可能飞行数月,仍在原地打转。”
玄玑子取出几枚古朴的龟甲,开始卜算,片刻后,他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天机混沌,吉凶难测,大凶与大吉交织……我无法算出安全路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林晚。
林晚站在主控台前,凝视着那片混乱的星域,她的混沌道种在此刻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并非指引,更像是一种……回家的亲切感?同时,也感知到了无数令人心悸的危险源头。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慵懒,却多了一丝锐利。
“没有路,那就走出一条路。”她操控着“混沌一号”,船头的混沌道纹再次亮起,“都抓稳了,我们要进去……玩一趟了。”
下一刻,“混沌一号”化作一道暗银色的流光,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那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遗忘星河。
也就在飞舟没入那片混乱星域的瞬间,在飞舟核心,那缕被林晚融入的“原初混沌”之气,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浩瀚而无序的海洋。
与此同时,在遗忘星河极深处,某个被无尽混沌气流包裹的破碎神殿中,一具不知沉寂了多少万年的、庞大如星辰的古老骸骨,其空洞的眼眶内,似乎……闪过了一丝微光。
主要冲突的引子,已然埋下。遗忘星河的古老秘密,与携带着“原初混沌”的来访者,即将产生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