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一号”甫一进入遗忘星河的外围区域,便如同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
外界观测法阵上传回的景象瞬息万变,时而是一片璀璨夺目、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星云;时而是扭曲旋转、吞噬光线的空间旋涡;时而又仿佛闯入了一片寂静的墓地,漂浮着无数巨大而残破的星辰残骸,其上甚至能看到一些风格迥异于当代的古老建筑遗迹。
最危险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细如发丝却又锋利无匹的空间裂缝,它们隐匿在扭曲的光影之后,悄无声息地切割着一切。若非“混沌一号”表层的混沌道纹能提前感知空间结构的细微变化并自行规避,恐怕早已被撕成碎片。
“左舷三刻度,空间褶皱,能量层级七,规避。”林晚的声音平静地在船舱内响起,双手虚按在操控球上,混沌道种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触须,延伸出去,感知着前方混乱的法则。
飞舟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微小弧度,轻巧地绕开了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内部空间已彻底绞碎的死亡区域。
庞震看着法阵外那足以湮灭化神修士的空间乱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乖乖,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根据古籍残卷记载,此地曾是上古末期一场决定星河命运的主战场之一。”炎烈沉声道,目光扫过一块从舷窗外缓缓飘过的、烙印着巨大爪痕的星辰碎片,“交战双方的力量层次,远超我等想象,以至于大道都被打碎,法则陷入长久的混乱。”
“所以这里才叫遗忘星河?”苏澜若有所思,“不仅是地理上的遗忘,也是历史与文明的遗忘。”
一直抱着胳膊看风景的剑灵碎星,此刻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星光构成的虚影微微闪烁:“本剑灵感觉到了一些……很古老,很讨厌的气息。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但让本剑灵核心发颤的东西。”
连这柄来历神秘的上古神剑都感到忌惮,众人心情更显沉重。
林晚没有参与讨论,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操控飞舟与感知外界的混沌共鸣上。在这里,她的混沌道种如鱼得水,感知范围远比在外界广阔和清晰,但同样,也接收到了太多混乱、庞杂、甚至充满恶意的信息流。
她就像驾着一叶扁舟,航行在狂暴而无序的海洋上,既要借助海浪的力量,又要时刻警惕被巨浪吞噬。
“混沌一号”在她的操控下,如同一个优雅的舞者,在刀尖上穿梭。时而加速冲过一片即将合拢的空间裂缝群,时而利用某个短暂稳定的时空泡进行短距离跳跃,时而又不得不强行撑起混沌护盾,硬抗一波毫无征兆爆发的能量潮汐。
整个过程看得人心惊肉跳,但飞舟始终有惊无险。
岳擎看着林晚那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次操控都妙到毫巅的动作,心中暗叹:“盟主对阵道、炼器、乃至空间法则的理解,已然臻至化境。这‘摆烂’之下,隐藏的是何等恐怖的专注与算力?”
他自然不知道,林晚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左边能量风暴,右边空间塌陷……啧,这鬼地方连个舒服点的航线都没有吗?早知道带个枕头进来了,站着操控好累……嗯,下次得把主控位改成躺椅。”
就在林晚一边吐槽一边精准操控时,她的混沌道种核心,那一点“原初混沌”之气,再次轻微地悸动了一下,并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牵引感。这感觉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方位,更像是一种……同源力量的呼唤。
“有东西在吸引它?”林晚心中一动,尝试着顺着那丝牵引感微调了飞舟的前进方向。
“盟主,这个方向……似乎偏离了我们原定的探索扇形区。”玄玑子注意到航向的细微变化,提醒道。他手中龟甲上的裂纹似乎更深了。
“原定计划本就是摸索前进。”林晚头也不回,“既然进来了,就不能完全依赖过去的星图。相信我……的直觉。”她差点把“我的道种”说出来。
众人对林晚早已建立起信任,见她如此说,便不再多言,只是更加警惕地关注着外界。
随着飞舟沿着那微弱的牵引前行,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密集的空间裂缝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原始的“混沌”景象。这里的光线黯淡,色彩单调,仿佛一切都被磨去了棱角,回归到天地未开时的蒙昧状态。甚至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们到了哪里?”石魁瓮声瓮气地问,他感觉自身的土系灵力在这里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不清楚,但这里……很奇特。”苏澜感受着周围近乎“无”的状态,若非飞舟内部的混沌环境支撑,她怀疑普通修士在这里待久了会道心崩溃,彻底迷失。
突然,一直沉默感知的幽影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前方,有巨大的生命反应……或者说,曾经的生命反应。”
众人精神一振,齐齐看向主观测法阵。
只见在飞舟前方,那片无尽的混沌气流深处,隐约浮现出一个无比庞大的轮廓。随着距离拉近,那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具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
它如同一条蜿蜒的星辰山脉,漂浮在混沌之中,骨骼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光泽,上面布满了玄奥而古老的神秘纹路,即便已经死去不知多少万年,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它的头颅方向,正对着飞舟,那空洞的眼眶,仿佛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这……这是什么生灵的遗骸?”庞震倒吸一口凉气,这骸骨散发出的威压,让他体内的雷罡都几乎凝滞。
“真龙?古神?还是某种早已灭绝的混沌神魔?”炎烈眼中燃烧着求知的光芒,这骸骨的价值,无法估量!
岳擎握紧了手中的剑,他能感觉到,这骸骨生前,绝对是超越了炼虚,甚至可能更高的存在!
林晚操控飞舟缓缓靠近,在距离骸骨尚有千里之遥时便停了下来,不敢再前进。那骸骨自然散发的威压,已经让“混沌一号”的混沌护盾泛起剧烈涟漪。
她道种核心的那缕“原初混沌”之气的悸动更加明显了,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也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疲惫、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意念,如同细微的风,直接吹拂在船舱内每一个人的心神之上,更准确地说,是集中在了林晚身上:
“源……初……的……气息……外来者……你……为何……拥有……吾族……圣物……”
这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死寂,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骸骨,在说话!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这具不知死去了多少岁月的古老存在,竟然还残留着一丝意识?
林晚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以神念回应:“前辈是何人?何为源初气息?晚辈无意冒犯,只是循着感应而来。”
那苍老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林晚的话语,也似乎在凝聚力量。
“……吾……乃……混沌……遗族……守墓人……昊苍……”
“……汝……身怀……原初……混沌……之气……乃……吾族……至高……圣物……”
“……交出……圣物……可得……吾之……传承……与……宝藏……”
“……否则……惊扰……长眠……唯有……以汝等……之血……祭奠……”
意念变得清晰了一些,但也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索取和威胁。
与此同时,那具暗金色的庞大骸骨,其上的古老纹路开始微微亮起,周围平静的混沌气流开始无声地沸腾,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机,缓缓锁定了“混沌一号”。
主要冲突,瞬间引爆!
这并非预想中的遗迹探索或资源争夺,而是一场因林晚体内的“原初混沌”之气引来的、与上古混沌遗族守墓人的直接对峙!是交出这天道馈赠的“饭”,换取可能的传承?还是……硬抗这尊古老存在的怒火?